甘月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杂货铺熟悉的柜台后。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旧书页的味道，与云渺峰上清冽的灵气、还有师尊怀抱中那冷冽又温柔的气息截然不同。可那份被紧紧拥抱的温暖感，那份额头被珍重亲吻的触感，却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让她的心口微微发烫，一阵空落落的酸涩。
“月月！太棒啦！”脑海中，系统2333欢快的声音像爆竹一样炸开，瞬间冲散了她那点恍惚的愁绪，“又拿到一枚灵魂碎片，咱们离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甘月眨了眨眼，就听到门口传来清脆的“叮铃”一声——是有人推开了杂货铺那扇挂着铜铃的门。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入，在光柱中飞舞的微尘里，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
是青玄回来了。就在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甘月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被轻轻戳破。刚刚还清晰无比的、关于云渺仙尊的一切——他清冷的眉眼，他别扭的温柔，他最后的拥抱与低语，甚至那九十载相守的点点滴滴——都如同退潮的海水般，迅速变得模糊、遥远，最终化作了一些朦胧的光影。
心底那份因离别而生的酸涩感还在，但那份具体为谁而酸涩的认知，却已然模糊。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心里有点空，又有点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2333在她脑海里小声嘀咕：“月月，情感剥离程序启动啦，上个世界的记忆会慢慢封存成档案哦，这是为了保护你的精神不被过度负荷。”
甘月“嗯”了一声，她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古怪商品，心思已经飘到了关于之前世界那个被她吸收的黑化过的青玄力量上了。只是指尖拂过某些冰凉或温润的物件时，心头会莫名地、极轻地颤一下，仿佛遗忘了什么极其重要、又极其温暖的东西。
而青玄，则走到窗边的老位置坐下，拿起一本泛黄的古籍，看似随意地翻阅着，眼角的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甘月的背影，眸光，幽深难辨。
甘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上一枚温润的旧玉环，那点残留的、莫名的悸动让她终于转向窗边那个安静的身影。
“青玄，”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上个世界……就是女尊世界，2333说的那个外来的、仿佛被‘黑化’过的、属于你的力量，最后被我无意识的吸收了。你去处理之后，究竟怎么样了？那到底是什么？”
她顿了顿，感觉思绪有些纷乱，不仅是那个疑问，还有更多模糊的碎片在涌动。“而且，从仙侠世界回来，我总觉得……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快要浮现出来了，看不真切，但不是关于云渺仙尊，也不是任何任务世界。是很早以前……关于我自己的，一些模糊的感觉。”她抬起眼，直视着青玄，“还有，那股力量，为什么让我觉得……很熟悉？”
青玄合上手中泛黄的古籍，抬眸看她。午后的光线下，他的神色显得格外莫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却又被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他静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月月，我只能告诉你，后面的世界，你会慢慢知道答案。”
他看见甘月眼中迅速积聚起更多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继续道：“我知道你很疑惑，也很好奇，但是，我现在不能说。”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却又隐含着一丝极淡的无奈，“以后的世界中，如果再碰到类似的力量，你可以吸收它。记住，这股力量……不会伤害你。”
甘月沉默了。她有很多话想问，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是她？这股力量和他，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联？然而，就在她准备再次开口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青玄的脸，心头猛地一紧。
此刻，逆光的角度散去，她清晰地看到，青玄的脸色竟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连唇色都淡去了些许，仿佛刚刚承受了某种巨大的消耗或痛楚。
“你……”甘月的关心脱口而出。
可青玄却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她。他的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苦涩的弧度，声音轻得仿佛要散在空气里：“其实，想起来，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他顿了顿，目光似乎透过甘月，看到了极其遥远的地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但，世事难料，我们都……身不由己。”
他站起身，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虚幻。“休息一下吧，”他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却难掩一丝疲惫，“准备下一个世界。月月…。”
最后那声“月月”，唤得极轻极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尾音还未完全落下，他的身影便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散，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杂货铺温暖却突然显得有些空旷的光线里。
甘月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柜台上的玉环还残留着一点她触摸后的余温，而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感觉，非但没有因为青玄的解答而平息，反而混合了新的担忧和更深的迷雾，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除了任务完成后的虚空，似乎还多了一点……为那抹苍白脸色而生的、陌生的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