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外,焦土连营。
日军第十三军的残部,像一群被猎人堵死在洞里的野兽,龟缩于最后的防线,苟延残喘。
他们的司令官永野修身,连同他那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指挥部,早在第一轮“点名”中,就被一枚从天而降的钻地弹连人带骨头一起扬了。
现在的指挥官,是一个名叫松田的少将。
他站在一处半塌的掩体后,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远处华东野战军的阵地。
没有震天动地的人海冲锋。
没有歇斯底里的喊杀声。
只有一片死寂。
以及,头顶那如同秃鹫盘旋、挥之不去的“嗡嗡”声。
那是无人机。
松田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当这种小东西在头顶出现后,厄运便会精准地降临。
“报告将军!西侧第三号反坦克炮阵地,失联!”
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松田的眼皮剧烈地跳了一下,但握着望远镜的手,纹丝不动。
失联。
一个多么委婉的词。
它的真正含义是:被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昨天,是第七、第十二号重炮阵地。
今天早上,是第五、第九号机枪堡垒群。
现在,轮到了反坦克炮。
对方的攻击,不像在打仗,更像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拿着一份死亡名单,一个一个地划掉名字。
不快,不慢,却让你连一丝一毫的侥幸都生不出来。
“轰——!!!”
远处,又一团巨大的火球翻滚着升腾而起。
松田甚至不用问,就知道,那是刚刚失联的第三号反坦克炮阵地。
他看得清清楚楚。
只有一发炮弹。
从十几公里外飞来,划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弧线,精准地砸进了炮位。
没有偏差,没有试射。
如同一个顶尖的外科医生,用手术刀精准地切除一个深藏在体内的肿瘤。
“这……就是战争吗?”
松田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无法理解的荒诞与恐惧。
他经历过淞沪血战,踏过南京废墟,自认为见识过战争最残酷的模样。
可眼前的景象,颠覆了他的一切认知。
这不是战争。
这是工业化的拆迁。
他们的永固工事,他们的纵深防线,在对方那种看不见的眼睛和从天而降的“天罚”面前,脆弱得如同三岁孩童堆砌的沙堡。
一个士兵,精神崩溃地从前线跑了回来。
他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嚎叫着:“魔鬼!他们是魔鬼!我们刚挖好战壕,炮弹就跟长了眼睛一样掉进来了!一炸就是一排!一炸就是一排啊!”
松田的卫兵想把他拖走,被松田挥手制止了。
他看着那个士兵,就像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无力,且绝望。
“我们的炮火呢?”松田声音嘶哑。
“没用的,将军!”通讯兵哭丧着脸,“我们的炮兵只要敢开火,不出三分钟,对方的炮弹就会把我们整个阵地都给覆盖掉!他们……他们能听到我们炮弹飞出去的声音!”
松田惨然一笑。
他知道,不是听声音。
是那种在天上飞的小虫子,在给他们定位。
他输了。
从一开始就输了。
输掉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个时代。
……
与日军阵地的愁云惨雾截然相反。
华东野战军的阵地上,正弥漫着一股能把人馋死的浓郁肉香。
“来来来!都别抢!今天的红烧肉管够!”
炊事班长老王站在一辆巨大的卡车旁,挥舞着大铁勺,满面红光。
那不是普通的卡车。
车厢展开,就是一个全自动化的野战厨房。
洗菜、切菜、翻炒,几个巨大的机械臂和滚筒在蒸汽与热气中有条不紊地工作。
一个小时,就能做出上千人份的四菜一汤。
战士们排着队,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傻笑,像是过年。
“班长,今儿又是大米饭啊?”一个刚从阵地上轮换下来的年轻战士,看着饭桶里那雪白饱满的米粒,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废话!咱们华东野-战军,还能让你们吃糠咽菜?”
老王把一勺油光锃亮、颤颤巍巍的红烧肉,满满当当地浇在战士的饭盒里。
“吃!给老子使劲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南京城里,给那三十万冤魂报仇!”
战士们蹲在战壕边,狼吞虎咽。
不远处,几辆印着巨大红十字的白色方舱卡车静静停着。
那是一个个模块化的野战医院。
一个在前沿侦察时被流弹击中手臂的战士,被抬了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可当他被推进那个比县城医院还干净明亮的方舱时,他彻底懵了。
无影灯,手术台,穿着雪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
一个女护士剪开他的军装,动作轻柔地为他清洗伤口。
“别怕,小同志。就是弹片擦伤,取出来,缝几针,休养几天就好了。”护士的声音很温柔。
战士看着那明晃晃的手术器械,看着护士脸上那让人安心的微笑,眼眶一热,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不是疼,也不是怕。
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老战友,在根据地,受了伤,连块干净的布都没有,只能用锅底的黑灰糊住伤口止血,疼得在地上打滚,最后活活感染死掉。
他哽咽着,说出三个字:“俺……俺不配……”
主刀的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你们在前线为这个国家流血,我们,就必须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这是命令。”
充足的物资,滚烫的饭菜,先进的医疗。
这些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都成了标配。
战士们的战斗意志,被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他们不再是为了活下去而战斗。
他们是为了胜利而战斗!
为了洗刷国耻,为了告慰英灵!
李云龙站在指挥部的高地上,看着这一切,嘴里叼着烟,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老赵,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阔了?”他忽然问。
赵刚正在看无人机传回的实时战场画面,闻言笑了笑:“这才哪到哪?等打下了南京,我让林浩给你弄两箱茅台,那才算阔。”
“他娘的,老子现在对酒没兴趣。”李云龙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老子就想看看,小鬼子还能给老子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的目光,越过前方的阵地,投向了那座在望远镜里已经依稀可见的,古老的城池轮廓。
南京。
近了。
就在这时,段鹏快步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古怪。
“司令,政委,前沿无人机发现异常情况。”
他将一个平板递了过来。
画面中,是南京城外最后一道防线的日军阵地。
阵地前,黑压压地站着数千人。
他们没有躲在工事里,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像一片沉默的黑色枯林。
“拉近看看。”赵刚皱起了眉。
镜头拉近。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日军的正规军。
他们穿着老旧不堪的昭五式军服,许多人甚至还只是学生模样,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带着一种狂热到扭曲的表情。
他们的手里,没有三八大盖,没有歪把子机枪。
只有一把把上了刺刀的步枪。
森冷的刺刀在夕阳下,反射着嗜血的光。
“这是……”赵刚的声音有些干涩。
“敢死队。”李云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他认得那种眼神。
那是被武士道精神彻底洗脑,一心求死的眼神。
“情报显示,”段鹏的声音很沉,“这是日军在南京附近,用所有退役的老兵,和学校里的学生,临时组建的‘白虎队’。他们的任务,不是守住阵地,而是用一次万岁冲锋,为天皇尽忠。”
“一群疯子。”赵刚的拳头攥紧了。
“疯子?”
李云龙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现。
“在老子的炮弹面前,疯子和傻子,没什么区别。”
他刚要下令让“铁犁”开火,把这群疯子连同阵地一起扬了。
忽然,画面中,那群敢死队的阵型分开。
一群日军,推着数十辆沉重的木板车,从后面走了出来。
车上,盖着白布。
“那是什么?”李云龙问。
段鹏摇了摇头:“不清楚,热成像没有反应,不是活物。”
“把镜头拉到最……”
赵刚的话还没说完,画面中,一个日军军官狞笑着走上前,猛地掀开了一辆板车上的白布。
白布之下,不是武器,不是炸药。
而是一排排……灵位。
黑色的木制灵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指挥部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当年,惨死在南京城里的,三十万中国同胞的……灵位!
日军,竟然将屠杀中遇难者的灵位,摆在了阵前!
“八嘎呀路!!!”
李云龙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他一脚踹翻了身旁的作战地图桌,双目赤红如血,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从皮肤下爆裂出来!
“畜生!这帮畜生!”
赵刚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他死死咬着牙,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一滴滴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
这是最无耻的绑架!
他们用三十万同胞屈死的亡魂,做成了挡在他们冲锋道路上的盾牌!
开炮?
就等于是炮轰那些死不瞑目的英灵!
不开炮?
难道要让战士们用血肉之躯,去和那群疯子的刺刀阵硬拼吗?!
“司令……”段鹏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李云龙。
李云龙死死盯着屏幕,那张因为极致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石原莞尔……冈村宁次……”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老子还是小看你们了。”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真是把仗,打到了骨头缝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