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帝国暗面 (秦汉-三国)
第63章:枯井诡影
斜谷关,扼守秦岭古道,乃汉中北上关中之咽喉,兵家必争之地。然而燧烨一行人所前往的,并非那座已然残破、驻军稀少的关隘本身,而是关隘以南,散落在丘陵与荒原之间的几个村庄。
越是靠近那片区域,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死寂。并非没有人烟,偶尔能看到几缕有气无力的炊烟,但从村庄外围看去,田地荒芜的程度远超其他地方,村舍也显得格外破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连风声都显得粘稠而嘶哑。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任何一个村庄,而是在岩岗的带领下,沿着区域外围进行侦查。遗族战士们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搜寻着一切不寻常的痕迹。
“守护者大人,您看这里。”岩岗在一处干涸的溪流旁蹲下,指着岸边一片发黑、板结的泥土。那泥土的颜色并非正常的黑褐色,而是一种仿佛被墨汁浸染过的、带着不祥光泽的漆黑,并且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影”之力同源却更加阴寒的气息。几株生长在其上的野草,形态扭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
“地脉被污染了。”燧烨指尖凝聚一丝微光,触碰那黑色泥土,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侵蚀性能量,“不是大规模的爆发,而是像……毒液般从某个点渗透出来,缓慢扩散。”
白狰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发出低吼,它显然对这股气息极其厌恶。
阿弃学着燧烨的样子,尝试用“心火”去感知,立刻感到一股阴寒顺着感知反向侵蚀而来,吓得他赶紧收敛心神。“好隐蔽的毒!要不是特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顺着污染最强烈的方向找。”燧烨下令。
小队循着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能量梯度,小心翼翼地向丘陵深处推进。沿途,他们又发现了数处类似的污染点,范围或大或小,共同指向一个方向。周围的生灵迹象也越来越少,连虫鸣鸟叫都几乎绝迹。
最终,他们的脚步停在了一个位于山坳深处、看似早已被废弃的小村庄外。村庄寂静得可怕,没有鸡鸣犬吠,也没有任何人声。大多数的房屋都已经倒塌,只剩下几堵残墙倔强地立着,上面爬满了枯死的藤蔓。
而那股阴寒污秽气息的源头,赫然来自于村庄中央,一口被乱石半掩着的古井。
那口井的井口以青石垒砌,样式古朴,看上去有些年头。但此刻,井口周围的石头都呈现出与溪边泥土相似的漆黑颜色,井口上方萦绕着一层薄薄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灰黑色雾气,使得附近的景物都显得有些扭曲。一股浓郁的死寂与不祥之感,正从井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就是这里了。”燧烨目光凝重地盯着那口井。他能感觉到,井口下方连接着的,并非地下水脉,而是一股被引导、聚集而来的阴煞地气,而这地气,已被“影”之力彻底污染、异化,变成了散播死亡与畸变的源泉。
“那些失踪的人……难道都是被这口井……”阿弃看着那诡异的井口,只觉得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窸窸窣窣——”
“咯咯……咯咯……”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某种骨骼错动的怪异声响,从村庄那些残破的房屋阴影中传来。紧接着,一个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断壁残垣后走了出来。
它们还保留着大致的人形,但皮肤干瘪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青黑色,眼眶空洞,只有两点微弱的幽绿鬼火在跳动。它们的动作僵硬而怪异,关节反转,指甲变得乌黑尖长,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它们身上穿着破烂的、依稀能看出是本地村民的衣物,显然,这就是之前在此失踪的那些人!
它们已被井中散发的污秽气息彻底侵蚀,化为了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行尸”!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些行尸之中,还混杂着几头形态更加扭曲的怪物。它们像是人和野兽的残肢断臂被强行拼接而成,有的长着多个头颅,有的挥舞着骨质形成的镰刀般的前肢,散发出比行尸更加强大的黑暗波动——这是“影”之力以生灵为材料,催化出的更低级的“缝合怪”。
“准备战斗!”岩岗低吼一声,遗族战士们立刻结阵,将燧烨护在中心,面对从四面八方缓缓围拢过来的怪物。
阿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赤红色的“心火”再次于体表流转起来。他知道,这些曾经的村民早已死去,如今活动的,不过是受黑暗驱使的躯壳。
行尸与缝合怪发出嘶哑的咆哮,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它们不畏疼痛,不惧死亡,唯一的念头就是撕碎眼前的生灵。
遗族战士们挥动武器,闪耀着符文之光的刀锋轻易便能斩断行尸的肢体,但那些缝合怪却更为难缠,它们力量更大,防御更强,往往需要数名战士配合才能快速击杀。
阿弃穿梭在战场边缘,专门对付那些试图突破防线的行尸。他的“心火”对于这些黑暗造物有着天然的克制,拳脚所至,行尸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枯柴,迅速燃烧、碳化。但他很快发现,仅仅击碎肢体还不够,必须彻底摧毁其头颅中的幽火,或者焚毁其核心,它们才会真正停止活动。
白狰则如同战场上的白色幽灵,它的目标主要是那些缝合怪。月华之力凝聚的爪牙能轻易撕裂它们看似坚固的防御,冰冷的能量更能冻结其内部的黑暗活性,为遗族战士们创造绝杀的机会。
燧烨并未立刻出手,他的大部分心神都锁定在那口诡异的枯井上。他能感觉到,随着外面战斗的进行,井中散发出的污秽气息似乎更加活跃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井下蠢蠢欲动。
“岩岗,清理掉这些杂兵,封锁井口!”燧烨沉声下令。
“是!”岩岗怒吼一声,手中长刀黄光大盛,一式势大力沉的横扫,将面前三头行尸拦腰斩断,随即带领几名战士,如同磐石般向井口方向推进。
就在这时,那口枯井之中,猛地喷涌出大股浓稠如墨的黑气!黑气在空中翻滚凝聚,化作一张模糊、扭曲、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巨大鬼脸,发出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
强大的精神冲击席卷而来,除了燧烨和白狰,包括阿弃和遗族战士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头脑一阵剧痛,动作不由得一滞。
与此同时,井口周围的土地猛然裂开,数条由漆黑淤泥和骸骨组成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东西猛地伸出,带着腥臭的恶风,狠狠抽向正在逼近的岩岗等人!
“小心!”阿弃强忍着头痛,双掌推出,两道凝练的“心火”火柱轰向那几条触手。
嗤嗤作响中,触手被心火灼烧得冒出大量黑烟,动作微微一缓。岩岗趁机带着战士后撤,避开了这凶猛的一击。
燧烨眼中寒光一闪,终于动了。他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井口附近,无视那翻滚的黑气鬼脸和再次袭来的淤泥触手。他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之上,一点融合了“离火精粹”与“锐金之气”的璀璨光芒骤然亮起,仿佛黑暗中诞生的第一缕晨曦。
“镇!”
他口中吐出一个古朴的音节,指尖那点光芒如同流星般射入翻涌的井口!
“嗷——!!!”
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嚎从井底深处传来,仿佛某个存在的核心被狠狠击中。那空中的鬼脸瞬间溃散,抽打的淤泥触手也如同失去力量般软塌下来,化作腥臭的黑水渗入地面。
井口喷涌的黑气骤然停止,那股弥漫的阴寒污秽气息,虽然未曾完全消失,却明显衰弱了下去。
周围的那些行尸和缝合怪,如同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动作瞬间变得呆滞、混乱,很快便被回过神来的遗族战士们和阿弃清理干净。
战场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口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枯井。
燧烨走到井边,低头凝视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他的脸色略显凝重。
“这井……只是一个‘排泄口’。”他缓缓说道,“真正的污染源,不在这里,而是在更深的地下,或者……更遥远的西北。这里,只是被渗透、利用的一个节点。”
他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
“必须找到并摧毁那个真正的源头。否则,像这样的‘枯井’,只会越来越多。”
汉中的阴云,已然显露出其狰狞的一角,而这背后连接着的,正是那盘踞西凉、日益壮大的黑暗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