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醒来的时候略有些迷茫。
身体被撕裂似的疼痛。
比起这个,更可怕的是对于身体的陌生。
虽然她身量纤细,有孕之后也看不出来太明显的胎像。
但是肚子里有个孩子还是很明显的。
宁锦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小姐,你醒了!!!”
秋云一把扑过来,宁锦看着她的脸,犹豫地道:“你好像,瘦了?”
不是瘦了,简直是瘦了一大圈。
看起来格外憔悴。
身体四处都暖洋洋的,因着房间里炭火烧得旺。
宁锦看着秋云身上的衣裳:“我都觉得热得慌,你怎么穿成这样?”
秋云身上从头到尾一溜烟的冬装,厚厚的,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头,瞧着和个白花花的团子一样。
宁锦忍不住想了一下,自己昏睡的时候,好像还没到寒冬时间吧。
难不成自己睡了个把月?
她笑了笑:“怎么回事?”
秋云一张嘴,眼泪却掉了下来:“您都知道,干嘛还问我?您,您这肚子,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宁锦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了。
她当然记得先前的所有。
她对着秋云招招手,秋云走过来,安静地依偎在她的手边,宁锦轻声道:“叫你演戏,演的真不错,连我都被骗过了。”
秋云的声音里有浓烈的后怕:“但还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小姐,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宁锦轻声道:“嗯,不这样了,都不这样了,你好好地给我说说,目前怎么样了?”
秋云虽然有小脾气,但绝不会做出因妒忌就对吉祥下手的事情。
只是恰好当时宁锦的院子里面来了一堆新人,里面有个叫松子的,秋云发现她会悄悄地去联系棠香。
棠香恰好又和谭铃雪身边的阿月关系匪浅。
几人纯然将宁锦做傻子,宁锦现如今管家,加上她过去管容府颇得人心。
她院子里的丫头一直往别的地方跑,早就有人过来告密。
于是一个计划就这么油然而生。
拿捏阿月也简单的很,阿月有个妹妹,本来就受制于人,处处不顺利,故此对谭铃雪感到不满。
宁锦几乎没耗费什么手段,她不过是命人将阿月妹妹请来,让姐妹俩用了一顿饭,阿月就答应了她的计划。
所以就有了后面的吉祥被秋云出卖,阿月假装诱骗,让谭铃雪捉奸的事情。
她的肚子已经不能再拖了。
只是那个孩子从肚子里消失的时候,还是不免伤心。
因着那个死胎,也差点要了她的命。
宁锦想,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她不会再爱上第二个男人。
秋云支支吾吾:“目前,目前就是……”
宁锦奇怪:“怎么了?是不好说吗?吉祥呢?吉祥怎么没在这里?”
“还有,”宁锦极其关心的另一个点:“谭铃雪如何了?”
如果谭铃雪这都没有出事,那宁锦只能赞叹一声能力非凡。
她只能先对容母出手。
“您先好好休息,这些事情,等您休息好了我再和你说。”
秋云根本不正面接话。
宁锦的心中微微一凛。
她轻声道:“等等。”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宁锦的声音微微加重,她直接掀开了被子,就要下床:“我要见吉祥。”
“吉祥,吉祥不在了!”
“小姐,您先好好地休息行不行?大夫说了,您的身体要好好养着,因为极有可能……极有可能……”
秋云似乎觉得很难启齿,怎么都说不出来剩下的话。
宁锦的嘴微微用力:“极有可能什么?”
秋云不说话,只是一闭眼,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宁锦的心陡然被巨石塞满,她镇定地道:“说清楚。”
“极有可能不可以生育了。”
说话的不是秋云。
宁锦扭头看去。
门被推开了,容青凌推开门进来,脸色如冰霜。
他看了眼秋云:“出去。”
秋云活像是见了鬼一样,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宁锦,直接就逃了出去。
放在以前,秋云不可能这么怕容青凌。
宁锦的心中浮上了淡淡的违和感。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容青凌慢慢靠近:“夫人觉得身体如何?”
宁锦很少被容青凌这样称呼,让她产生了不祥的语感。
容青凌的肩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原来她真的昏睡了很多天,竟然将第一场雪都错过了?
宁锦看着容青凌肩头上的雪有些微的恍惚,这神情落在了容青凌的脸上,叫他喷薄的怒意压了下去。
他没有解开身上的披风,只是直接伸出手捂住了宁锦的掌心。
那双手冰冷,冻得宁锦一个激灵。
“冷不冷?”容青凌问。
宁锦看了眼他,随即谨慎地道:“冷。”
容青凌勾起唇:“那你可知,看你在床上躺着,我会有多冷?”
宁锦抿紧嘴唇:“对不起,但是,但是我没想到,谭铃雪会直接对我下手。”
“我没能护住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青凌,请你原谅我。”
宁锦觉得自己能演好这一段的,她应该更温柔一点,更可怜一点,好激起容青凌的怜惜。
但是不知为何,宁锦的装可怜,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干巴巴的,一看就很假。
宁锦低下头,她想,她应该是太累了。
到了这一步,竟有不想和容青凌虚与委蛇的疲惫。
“噗。”
一声很响的笑,没有讥讽的意味,反而像是被逗到了。
宁锦猛地抬头。
容青凌目光含着宠溺:“锦儿,你知道吗?我刚才一直在期待你会用什么样的表演。”
“比我想的要更加卖力一点,也更加失败一点。”
“锦儿,单凭你这个表演,你是很难达成你的目的的。”
“你想要让谭铃雪死,想要欺负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对不对?”
容青凌的样子实在是太古怪了,宁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一点,身体触碰到了坚硬的墙:“你,你说什么?”
容青凌却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身体往怀里揽,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真是奇怪,你分明这么坏,连我们的孩子都能被你拿来当做筹码,我却觉得你更可爱了。”
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道:“简直无可救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