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梅雨季,雨下得绵密如愁。
赵宸的书房里,烛火被穿堂风搅得摇晃,映得案上那封密信忽明忽暗。信纸是特制的贡宣,边角绣着金线,凑近了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那是童贯从徽宗御书房讨来的熏香,平日里用来熏他的貂皮袄,此刻却成了通敌的铁证。
将军请看。 贾诩轻声说道,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密信。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戴上一副洁白如雪的细皮手套,然后轻轻拿起一根精致的银簪子,将密信缓缓挑开。
随着银簪子的移动,密信被一点点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字显然出自童贯之手,但笔法拙劣不堪,犹如孩童涂鸦一般。然而,正是这样一手难看至极的隶书,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夺目。
若金灭宋,愿献江南为酬,只求保留苏州府为私邑...... 贾诩低声念出密信中的字句,每一个字仿佛一把利剑,直刺人心窝。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眼中闪烁着愤怒与鄙夷之色:这老阉贼,为了保住自己这条狗命,竟然不惜出卖整个国家!他简直就是个无耻之徒啊!”
赵宸的指尖划过“江南为酬”四个字,纸页被捏得发皱。他想起去年冬天,江南百姓为了支援雁门关,把过年的口粮都捐了出来;想起岳成带着乡勇在相州平乱,刀劈乱党时溅在脸上的血;想起运河上的商船,为了运送粮草,冒着触礁的风险夜航……这些滚烫的人和事,在童贯眼里,竟只是用来交易的筹码。
“还有这个。”贾诩从密信夹层里抽出张更小的纸,上面是金国使者乌林答的回函,用女真文写就,旁边附有翻译,“‘若事成,允童贯为江南王,世袭罔替’……他们连封号都拟好了。”
卫十三在旁边听得目眦欲裂,拳头砸在案上,砚台里的墨汁溅了满桌:“狗娘养的!这阉贼比金人还狠!将军,下令吧!末将这就带亲兵去汴京,把他的狗头砍下来!”
赵宸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雨。雨丝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双眼睛在无声地控诉。他想起汴河口那些冻僵的士兵,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冻窝头;想起李若水藏在伤口里的密信,血字模糊却字字泣血;想起徽宗在“艮岳”里画的仙鹤,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贾诩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童贯通敌,证据确凿,朝野共愤。此乃‘清君侧’的最好时机——既能除奸佞,又能安民心,更能名正言顺地掌控汴京局势,为将来御金打下根基。”
诸葛亮也道:“文和先生所言极是。童贯不死,朝廷永无宁日。他与蔡京勾结,把持朝政,若等金人再次南下,他们定会里应外合,到时候我大宋危矣。”
赵宸缓缓站起身,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走到墙边,取下那柄挂了许久的长剑——那是当年在鹰嘴崖水坝,卫七用最后一口气递给他的,剑鞘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
“传令下去。”他拔剑出鞘,剑锋划过空气,发出清越的龙吟,“整军。”
“整军?”卫十三眼睛一亮。
“以‘清君侧,诛童贯’为名。”赵宸的声音穿过雨幕,带着千钧之力,“兵发汴梁。”
雨还在下,却仿佛被这声令下劈开了一道缝。远处的团练营里,隐约传来了集合的号角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即将奏响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