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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

作为蜀中首府,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从晨雾中延伸至暮色,酒旗在各家酒楼檐角招展,染着蜀绣纹样的绸缎幌子随风轻摆,货郎挑着装满糖画与竹编的担子沿街吆喝,孩童追着卖花女手中的茉莉串奔跑,笑声溅起满街繁华。然而这份热闹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穿皂衣的官差比往日多了三成,腰间刀鞘擦得锃亮,目光不时扫过街角茶寮里交头接耳的江湖客;几家平日里宾客盈门的酒楼,靠窗的雅座竟空了大半,只留下杯底残茶凝着冷霜。

钦差押解云湖寺淫僧、三日后南门公开凌迟的消息,早已像浸了油的火星,在官场与江湖的上层圈子里悄然炸开。有人暗中遣人打探钦差底细,有人急着撇清与云湖寺的牵扯,更有势力在暗处窥伺,想看看这场风暴会卷向何方。

你对这暗流涌动视若无睹,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半露的暗红色令牌,令牌上“新生”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你带着素云走向临街的一处铺面,朱红大门上方悬挂着烫金匾额“新生居剧院”,门廊下挂着色彩艳丽的戏服幌子,隐约能听见院内传来的弦乐声——这便是新生居在锦城的公开据点,挂牌营业不过大半年,却因编排的新戏新奇,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门口的伙计正低头擦拭花哨的戏牌,指尖缠着半卷戏词手稿,见你们走近,眼皮都未抬,只握着戏牌的手腕轻转,将“侠情悲歌”的戏牌翻至背面——那是最近锦城新生居剧院最火热的剧目,讲的正是你和峨嵋大弟子丁胜雪的故事。他引你们穿过人声嘈杂的前厅,宾客们正围着戏单讨论今晚的剧目,两侧衣架上挂满精致的戏服。

后院账房里,笔墨纸砚在案头码得一丝不苟,砚台里还凝着半池残墨,摞着的账本虽不及老据点丰厚,却也按月份码得齐整如砖。最上层摊开的账本上,“新生货栈流水纹银四千三百两”的字迹墨迹未干,笔锋硬朗,显是记账人用心所书。

账房中央立着名中年男子,身着浆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衫,正是新生居锦城据点负责人慕容观。他面容精悍,下颌短须修剪得齐整,指节因常年握笔记账泛着薄茧,见你推门而入,身形微僵,旋即单膝跪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脆响。

“社长。”他声音压得极低,喉结不自觉滚动两下,尾音里藏着按捺不住的激动。慕容观原是关外慕容世家家主慕容洛的堂弟,身为庶出旁支,在安东府本家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帮闲,连家族核心的盐铁生意都沾不上边。是新生居“不问出身、只看贡献”的铁律,彻底砸破了世家庶支的桎梏——他执掌这处剧院据点已近半年,从选址时逐寸丈量铺面、比对松木与楠木的性价比,到挂牌后亲审戏本、力推《侠情悲歌》这类贴合新生居形象的剧目聚拢客流,桩桩件件皆亲力亲为。

前些日子你抵达锦城时,他恰奉调赶赴梓州,协助渝州供销社负责人林朝雨处理唐门玉古会馆并入新生居后的桐油、药材贸易事宜,错失了当面迎候的机会。早年在安东府时,他便感念你的知遇之恩——你本是新生居明面上的掌舵人,他未入新生居前,便常随慕容洛参与与新生居的商洽,远远见过你数次。如今得见真容,又蒙你亲至据点,敬畏之中更添几分感念。

“起来吧。”你摆了摆手,袍袖带起一缕账房特有的墨香,径直走向最深处的书桌。指尖拨开摞得齐整的账本,底下嵌在桌面的电报机骤然显露——这器物由齿牙细密如蜂房的铜齿轮构成,裹着浸蜡橡胶皮的铜线如蛛网般缠在紫檀木底座上,齿轮边缘刻着毫米见方的刻度,底座边角还嵌着防滑的青铜镇纸,通体透着超越时代的冷硬质感,机身残留的淡淡机油香,与账房墨香形成奇特交融。

“传发报员进来。”你指尖屈起,指节轻叩冰凉的铜键,清脆的“嗒”声刺破账房的沉寂。语气平稳无波,却裹挟着昆仑之巅千年不化的寒威,让满室墨香都似凝了霜。慕容观与素云齐齐一怔:素云垂落的眼睫骤然轻颤,气息微滞——她早知新生居根基深厚,却未料竟藏着这般超越时代的传讯重器,铜齿轮与浸蜡铜线的组合,是她毕生未见的奇物;慕容观喉结不自觉滚动,攥着账本的指节泛白如纸,指腹因用力而掐进掌心——这处据点虽挂牌才半年,却按规制配备了专职发报员,只是社长亲至并当面传令,这般阵仗他从未经历,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

慕容观不敢迟疑,快步走到账房门口轻叩三声,门外立刻传来沉稳的应答:“属下李秋桂候命。”片刻后,一名身着灰布短褂、手指修长的青年推门而入,他腰间系着“新生居电讯”的腰牌,见你在场,立刻躬身行礼,神情恭谨却不失专业——正是据点专职发报员。他熟练地走到电报机旁,手指搭在铜键上,静候指令。

“收件人,万金商会总会长金不换。”你俯身微调齿轮间距,铜齿咬合时发出细碎的“咔嗒”声,转而看向慕容观,“慕容观,记录内容,一字不许错漏,核对无误后交发报员传发。”

慕容观不敢怠慢,快步挪到账柜前,指尖扣住暗格铜扣一旋,取出加厚麻纸与半截秘制炭笔——这炭笔是新生居秘制,笔芯掺了防水松烟,字迹浸雨不化,专递甲等密令。他抖着手摊开麻纸,指腹因用力而掐得泛白,可落笔时笔锋依旧工整——十年记账练就的稳劲,在此刻成了唯一的支撑。

你目光掠过窗棂,竹影斜斜投在麻纸上,忽明忽暗间语气陡沉,比腊月寒江的冰棱更添三分决绝:“万金商会‘天网’总管汪玄珠,勾结魔道‘欢喜禅’,证据凿凿,无可辩驳。”

“限三日内活捉,押解至大周刑部诏狱,公开审讯。”你抬眼时,指尖虚点慕容观笔尖,墨点在麻纸上晕开一小团,“这里标重点。若逾期——”

你眼底翻涌的寒意凝在瞳仁深处,竟比窗隙漏进的阳光更刺人:“新生居即刻中断与万金商会所有盟约——安东府造船厂的船坞、汉阳钢铁厂的钢材供应、各地供销社的销售配额、情报网的密报共享,尽数斩断。”

“并将万金商会,列为新生居最高等级死敌。”

“嘶——”慕容观喉结剧烈滚动,倒吸的凉气在干燥的账房里凝成细白的雾丝。他飞快誊完密令,笔尖悬在纸尾迟迟不敢落下——他比谁都清楚这数行字的分量:新生居与万金商会的盐铁联营占蜀中三成份额,更遑论造船厂的采购、钢铁厂的销售,半数依赖金不换的渠道。这道指令,分明是在“天下财神”心口捅刀,更是对整个商界江湖的宣战!

“社……社长,金不换是咱们造船厂最大的订购方,钱庄更掌控三成流通银,这般强硬恐……”他话未说完,便撞进你冰潭似的目光——那目光没有半分波澜,却让他后颈汗毛倒竖,剩下的话像被冻住般堵在喉咙里,连呼吸都忘了。

“核对无误便传发。”你收回目光,指尖轻叩桌角青瓷茶盏,清脆的响声震得盏中茶水微漾,“迟疑一息,以叛盟论处。”

“是!卑职遵命!”慕容观脸色惨白如纸,逐字逐句核对三遍,确认无误后双手将麻纸递向李秋桂,声音发紧却字字清晰:“密级甲等,即刻传发!”李秋桂接过扫了一眼,瞳孔骤缩如针,却不敢多问,立刻端坐电报机前,手指在铜键上起落如飞。“滴滴滴——嗒!滴滴——嗒!”的电报声骤然炸响,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与之交织,像暴雨前密集的惊雷。这串裹着雷霆之怒的电波,顺着埋在剧院地基下的铜线极速蔓延,即将在天武大陆的商界江湖掀起滔天巨浪。

你转身看向素云,她仍如崖壁青松般立在原地,僧袍下摆纹丝不动,唯有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指腹在剑穗上无意识摩挲,泄露了气息的滞涩。你缓步走近,指节轻叩桌角茶盏,蒙顶甘露的热气袅袅升起,将你眼底的寒芒柔化几分。

“我这艘要渡往天下的船,容不得半根朽绳。”你端起茶盏时指腹摩挲着青瓷盏壁的冰裂纹,语气稍缓却仍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万金商会是拉船的主缆,汪玄珠这颗腐霉却已蚀到绳芯——今日不剜,明日便要船毁人亡。”

你浅啜一口茶水,鲜爽的茶香冲淡了账房里墨香与机油香的沉郁:“金不换是算透利弊的生意人。用一个情妇汪玄珠换整个商盟存续,这笔账,他比谁都精。”

素云缓缓抬头,紫金色眼眸中最后一丝错愕随茶雾散去,只剩沉沉敬畏——她终于勘破这雷霆手段下的布局:从不是意气之争,而是肃清盟友的“刮骨疗毒”。她躬身时僧袍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一粒细尘,声音比往日更显恭谨:“社长远谋,素云望尘莫及。”

你将茶盏顿在案上,青瓷与硬木相击的脆响打断了账房的沉寂:“合格的猎人布好网,从不是守着等猎物,而是先磨利刃。”你看向慕容观,目光扫过他仍在轻颤的指尖,“备一间静室,青石为墙,铜锁封门——我入定期间,纵是剧院戏台塌了,也不许任何人近前。”

“是!社长!”慕容观如蒙大赦,将麻纸密令仔细折成掌心大小,塞进戏服内衬的暗袋里,指尖按了按确认稳妥。他引着你们穿过剧院后台,两道暗门藏在绘着“大禹治水”的道具架后,通道旁堆着几箱未拆封的戏服绸缎,空气中飘着蚕茧的淡香。尽头的密室石门厚重,门上刻着的静心咒经长年摩挲,字迹边缘泛着温润的包浆。推开门时,裹着石髓寒气的凉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账房的闷热。

密室之内空无一物,唯有中央静置着一个老旧的蒲团,蒲团边缘已磨出细密的绒毛,显是常年有人在此静坐。青石墙壁打磨得极为光滑,能映出模糊的人影,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你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看向素云。她如影随形地跟在你身后,僧袍上还沾着巷口的竹香,腰间新佩铁剑的剑穗轻轻垂着,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她脸上依旧无悲无喜,但眼底流转的星辰,因方才的布局而更显深邃。

“峨嵋在锦城的‘锦绣会馆’,你该还有印象。”你开口时,指尖轻叩身侧的青石墙,指节与石面相击的脆响在密室中荡开层层回响,“你的师妹素净,如今已是峨嵋执法长老,掌门派内刑罚戒律。”

素云的肩背几不可察地一僵,握着剑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腹掐进掌心的薄茧里——十年隔绝,她早已断了与师门的所有牵连,却未想社长连师妹的职级变迁都了如指掌,这份渗透骨髓的情报网,让她心底再添三分敬畏。

“你去见她。”你的目光落在她紫金色眼眸深处,那片深潭里翻涌的微光尽数被你捕捉,“带句话给峨嵋掌事诸长老:待我了结欢喜禅余孽,便亲赴嘉州锦绣会馆总坛。”

你刻意顿了顿,让每个字都像凿子般刻在密室的寂静里:“我要在那里,同时迎娶你、素净,还有峨嵋大弟子丁胜雪。顺带——敲定峨嵋派并入新生居的所有细则。”

饶是素云的道心已被你以【天·龙凤和鸣宝典】重塑得坚如寒玉,此刻也不由得心神剧震!她猛地抬头,紫金色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这哪里是寻常提亲,分明是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向传承数百年的正道大派下达吞并通牒!她几乎能想见,这话传入峨嵋山门时,那些固守清规的长老们定会勃然大怒,甚至拔剑相向。

但这震动只在她眼底停留了一瞬。下一刻,她便勘破了这指令背后的深意——与方才给金不换的通牒如出一辙,这是最直接的筛选:愿意融入新生居的秩序,便能借势腾飞;若执意顽抗,唯有在铁蹄下覆灭。这便是社长的道,是他要建立的、凌驾于江湖门派之上的新秩序。

“素云明白了。”她缓缓躬身,腰身弯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低,僧袍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细微的尘屑,这不是畏惧的屈服,而是对强者布局的全然认同,“定将社长之言原封不动传至峨嵋,不辱使命。”

话音落,她转身便走,脚步没有半分迟疑,僧袍在寂静的通道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厚重的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咔嗒”一声机括轻响,将密室的沉寂静默重新笼罩。

密室之内,只剩你孤身一人,空气中的邪异气息愈发浓郁,混杂着檀香与怨魂的腐臭,连呼吸都能嗅到若有似无的怨毒低语。你缓步走到蒲团前,袍角扫过地面时带起细微的尘旋,随即盘膝落座。指尖在袖中轻旋,那串传心佛珠便如通灵般落在掌心——通体漆黑如吸墨的寒玉,一百零八颗珠子上的扭曲人脸在昏暗中忽明忽暗,有的眦目欲裂,有的淫笑狰狞,仿佛有无数魂魄在珠内挣扎,细碎的呜咽声顺着掌心纹路钻入肌理。佛珠触手先是冰寒刺骨,随即又透出一丝诡异的黏腻弹性,像是攥着一团活物。

你闭上双眼,浩瀚的精神力如沉寂的黑海般缓缓收束。眉心处渐渐亮起一点紫金色微光,微光中,一尊由亿万紫金色光点凝聚而成的龙凤法相悄然悬浮——龙首昂扬,龙角间萦绕着细碎的金芒,鳞片如熔铸的碎金般流转;凤翼舒展,尾羽似燃尽的流火般曳动,周身笼罩着混元一体的无上威严,正是【天·龙凤和鸣宝典】修炼至化境的精神法身,连密室的阴冷都被这微光逼退三分。

下一刻,你指尖虚悬于佛珠之上,眉心紫金光晕骤盛——一道细若秋毫却凝如百炼玄钢的紫金神念破印而出,如探渊的无形探针,裹着龙凤法相的煌煌威压,缓缓刺向掌心那团邪异的漆黑。

“嗡——!”

神念刚触佛珠表面,密室空气骤然凝固,连青石墙壁都泛起细密的黑纹!一股墨汁般浓稠的精神海啸轰然炸开,无数怨魂从佛珠纹路中狂涌而出——他们或赤身獠牙、或血洞穿胸,狰狞面孔在虚空中扭曲,尖啸如淬毒的针,扎得耳膜生疼。

神念刚触及佛珠,一股漆黑如墨的精神海啸便猛地爆发!无数怨魂从佛珠中涌出,他们面容扭曲,有的赤身裸体,有的满身血污,发出凄厉的尖叫。

“滚出本座的领域!”

“沉沦极乐,方得解脱!”

“凭你也敢染指圣物?”

淫秽的纠缠画面、孩童濒死的啼哭、修士堕入魔道的惨状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识海,织成一张黏腻污秽的黑网,死死裹住你的神念,试图拖入无边炼狱。这是传心佛珠淬炼三百年的怨毒防线,寻常罗汉沾之即堕,高僧见之必疯。

“聒噪。”

你唇齿未动,识海中的龙凤法相已眼睑轻抬——龙瞳喷薄出烈日般的金芒,凤眸流转着寒星似的清辉,轰的一声,混元神光如海啸般爆发!神光所过,淫秽画面如沸油遇雪般蒸腾,怨魂尖啸在金光中戛然而止,连一丝残魂都未留下;佛珠上那一百零八张扭曲人脸,更是在强光中寸寸崩裂,化作飞灰。

紫金神念如破竹利刃,长驱直入佛珠核心。那里是片漂浮着点点怨火的黑暗虚空,一百零八条漆黑丝线如毒蛇般四下蔓延——正是十六处据点的联络线,而所有丝线最终都缠绕在一根水桶粗的阴寒主线上,主线尽头,隐隐传来古老魔功的搏动:那是极乐神宫“圣佛”的精神烙印!

没有丝毫迟疑,你的神念化作一道紫金流光,如利箭般沿主线逆流而上,瞬间跨越千里虚空——你要狩猎,狩猎那藏在蛛网最深处的毒蜘蛛!

“何方鼠辈!”

主线尽头,一股苍老腐朽却堪比山岳的邪恶意志骤然觉醒,声音似男似女、如朽木摩擦青铜,在你的识海轰然炸响,“敢窥伺本座神念,找死!”

来了!

你不惊反喜,神念速度再提三分,几乎要触碰到那意志的本源。

然而就在神念即将触及其本源的刹那,水桶粗的主线骤然亮起刺目的漆黑魔光,裹挟着三百年魔功底蕴的【欢喜魔功】至高魔念如海啸般反扑——这已不是单纯的淫秽侵蚀,而是揉杂着“大自在”“大极乐”的本源蛊惑,细碎的低语如附骨之疽钻入神海:“放下无谓的执念,顺我极乐法门,与本座合为一体,便可享尽世间极致欢愉,得永生不灭之境……”

这哪里是魔念反扑,分明是圣佛布下的绝杀陷阱——他要借魔念的蛊惑动摇你的道心,趁你心神微滞的刹那,逆冲你的神海强行夺舍!

“找死。”

识海中的龙凤法相陡然昂首,龙啸凤鸣交织成冰冷神谕,话音未落,你已做出决断。

下一刻,深入主线的紫金神念骤然凝缩,随即爆发出比烈日更炽烈的璀璨光华——你没有退,反而以神念为引,行险招自爆!

“轰——!”

一场无声却震得青石密室嗡嗡作响的精神风暴骤然引爆!你以自损一缕微不足道的神念为代价,硬生生将那至高魔念与千年主线一同斩断!精神链接断裂的刹那,一声苍老暴戾的闷哼如炸雷般响彻识海,闷哼中夹杂着昆仑雪山特有的寒风呼啸,还有一个满是怨毒的地名——“昆仑!”

密室中,你缓缓睁开双眼,眉心紫金光晕虽稍显黯淡,脸色泛起一抹浅淡的苍白,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已失灵性的佛珠,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冷冽笑意。昆仑雪山?这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藏得倒真够深。不过神念自爆的反噬,足以震伤他根基元神,三月之内绝难兴风作浪。你摊开掌心,那串曾邪异滔天的传心佛珠已变得灰败无光,珠子上狰狞的人脸纹路尽数消融,只剩一堆触感粗糙的普通木珠。随手将其揣入袖袋,起身时,厚重的石门恰好发出沉闷的“咔嗒”声,缓缓向内开启——鎏金般的午后阳光斜斜涌入,瞬间驱散了密室最后一丝阴寒,将你的身影拉得修长。

门口侍立的慕容观立刻上前,躬身时袍角扫过地面,声音恭谨如钟:“社长,汉阳分部行动队总管江龙潜,已在紫藤凉亭候命半个时辰。”

你颔首应下,信步穿过剧院后院的抄手游廊。廊外紫藤架开得正盛,虬曲的藤蔓缠绕着朱红木柱,淡紫色花瓣簌簌飘落,落在石桌上的青瓷茶盏里,与新沏的蒙顶甘露相映,漾开清浅的香韵。石桌旁立着名中年男子,身着玄灰色劲装,腰束嵌铜宽带,腰间“龙潜”铁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江龙潜。他面容黝黑如墨,额角一道浅疤斜贯眉骨,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缉捕司出身的铁血戾气。

见你走近,江龙潜右腿猛地屈膝,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脆响,动作干脆利落:“卑职江龙潜,参见社长!”声音洪亮如雷,带着沙场历练出的悍勇。

“起来坐。”你抬手示意,自己先落坐在石凳上,指尖拈起一片飘落的紫藤花瓣,漫不经心地问,“袍哥会的整合,进度如何?”

江龙潜依言坐下,只敢沾半张石凳,腰杆挺得笔直如枪:“回社长,整合已至收尾阶段。按您的指令,对归顺的堂口,我们将盐铁利润分成提高两成,还打通了万金商会的官运商路,渝州、锦城等六府七成堂口已签属投名状,实质并入新生居漕运体系;对顽抗的‘黑虎堂’‘翻江会’等,我们联合金风细雨楼的刺客,三夜连袭七处据点,为首的九个舵头尽数伏诛,首级已悬于码头示众。”

说到此处,他眉头拧成川字,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只是底层那些‘嗨大爷’,对工厂化轮班、绩效考核这套规矩抵触得紧。他们惯了昼伏夜出、大碗喝酒的江湖日子,如今要按时上工、按件计酬,好几处码头都出现了怠工,甚至有老油条煽动学徒起哄。”

你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在表面的花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不适应的,尽可以走。”

江龙潜一怔,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他原以为社长会让他柔性安抚,却没想是这般决绝。

“但走了,就别想在蜀中地界讨到一口饭吃。”你将茶盏顿在石桌上,青瓷与青石相击的脆响打断了凉亭的静谧,眼底翻涌着冷冽的锋芒,比寒刀更慑人,“新生居掌控着蜀中的盐铁专营、八成江运码头、半数纺织工坊,就连米面粮油的消费都由我们供销社‘统购统销’。要么规规矩矩当新秩序的建设者,要么被时代碾成齑粉——没有第三条路。”

江龙潜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拍案而起,声音带着亢奋:“卑职明白了!这是用生计拿捏他们!卑职这就传令:对怠工者按日扣罚月钱,连续三日旷工者直接除名,断绝其在蜀中所有新生居关联产业的谋生门路!再挑几个带头起哄的,当众杖责后驱逐开除,看谁还敢顽抗!”

“还有一事。”你话锋陡转,指尖拈着半片飘落的紫藤花瓣,轻轻置于茶盏水面,花瓣随涟漪打转,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派人去阆州,寻一个人。”

江龙潜立刻敛神细听。

“一个自称‘无名’的年轻道士。”你指尖轻点石桌,勾勒出大致轮廓,“他根骨是百年难遇的道门奇才,却因走火入魔功力尽废,精神时好时坏——应该常在阆州城内外的街上周边徘徊,时而可能疯癫乱语。”

“找到他后,务必以礼相待,不可有半分轻慢,更不许用强。”你抬眼看向江龙潜,目光扫过他额角疤痕,语气加重了三分,“你亲自去说:锦城杨仪,邀他共论大道,我有办法,能助他重塑道基,重归巅峰。”

江龙潜瞳孔微缩,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太一神宫的年轻道士?社长竟对一个疯癫道人如此重视,甚至要他亲自出面“邀”请?但他深知社长从不做无用之事,压下心头疑惑,猛地起身拱手,声如洪钟:“卑职遵命!即刻调附近情报站全员出动,便是掘地三尺,也定将人找到!”

“慢着。”你指尖叩了叩石桌,青瓷茶盏轻颤,“给你三天时限。三日后的此刻,我要在这剧院里,见到他。”

“是!卑职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日内必带他到!”江龙潜躬身抱拳,铁牌撞击声清脆作响,转身时脚步带风,玄色劲装扫过石阶,竟带起几分急切的悍勇。

凉亭重归寂静,只剩紫藤花瓣簌簌飘落,落在茶盏中,与舒展的茶叶缠在一起。你端起茶盏,望着杯中浮沉的花瓣,嘴角笑意渐深,眼底却翻涌着布局天下的冷光。

无名……太一神宫……昆仑雪山……

你轻啜一口茶水,茶香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眼底的锋芒。圣佛啊圣佛,你这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盘踞昆仑太一神宫旧址,自以为藏得隐秘,却不知你当年覆灭太一神宫时,漏了这么一颗最关键的棋子。

圣佛,你这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定然想不到,我早已在你家门口埋下了一颗棋子。

他走火入魔、功力尽废,于旁人是废棋;于你,却是破局的关键——他熟稔太一神宫的机关秘道,知晓昆仑雪山的布防弱点,更对圣佛恨之入骨。他要复仇,要重证道心;你要破昆仑,除魔障。这桩交易,本就是天作之合。

你将茶盏顿在石桌上,花瓣随震波沉底。阳光穿过紫藤花影,在你脸上投下斑驳光影,那抹笑意里,既有对猎物入网的笃定,更有对天下棋局的掌控——这颗被遗弃的棋子,终将替你,捅穿敌人最坚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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