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的秋日,天高云淡,却难掩州牧府内愈发浓厚的暗流与即将到来的风雷。刘备自回师东海后,难得度过了一段相对安宁的时光。他尽力弥补着常年征战对家人的亏欠,身影流连于三位夫人之间。
在正妻甘棠处,是相敬如宾的温情与对嫡子刘禅学业的考较;在糜贞房中,是娇妻爱女环绕的天伦之乐,一岁多的刘念已能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给府中增添了许多生气;而在才女蔡琰的幽静院落里,则是红袖添香,琴瑟和鸣,谈论诗文典籍,分享彼此对时局的洞察,于精神层面有着更深的契合。或许是因为这份难得的安宁与身心交融,不久后,甘棠、糜贞、蔡琰三人竟接连被诊出有孕。
然而,乱世的宁静总是短暂。深秋的寒风从北方席卷而来,也带来了震动天下的消息——易京城破,白马将军公孙瓒,这位曾威震塞北的豪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父亲!”一阵哭声在平原郡关羽的府衙内响起。田楷、单经二人浑身血污,铠甲破碎,带着公孙瓒唯一的儿子公孙续,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到了刘备的势力范围。他们带来了易京最后的惨状:公孙瓒在绝望中,为免妻妾受辱,亲手了结她们的生命,然后自焚于高楼,其状惨烈无比。
关羽一面安抚悲恸的公孙续,一面火速将消息传回郯城。刘备闻讯,掷杯于地,慨然长叹:“伯圭兄……何至于此!”他当即下令,以诸侯之礼厚待公孙续,命田楷、单经于关羽军中效力,妥善安置公孙瓒旧部。
几乎同时,南线的战报也相继传来。曹操凭借优势兵力,加之新降的吕布助阵,成功击退了张绣的进犯。但在曹仁追击时,遭张绣与李儒设伏败退。就在此时,接连奔逃的李儒病入膏肓,临终前,为报张济、张绣叔侄收留之恩,献上最后一计:曹操势大,又新得吕布,北方袁绍、东方刘备皆非易与之辈,曹操必欲快速稳定后方。此时归降,不但可保全身家性命,或可得重用。张绣听从李儒遗计劝告,果断向曹操请降。
果然,正急于平息战事、应对未来与袁绍、刘备可能冲突的曹操,闻张绣来降,大喜过望,仿佛去了心头一大患。他不仅既往不咎,还立刻表奏张绣为扬武将军,更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张绣之女为妻,结为姻亲,以示恩宠与信任。南阳重镇,最终落入曹操手中。
北方的袁绍,在彻底消灭公孙瓒、尽收其地其众后,志得意满,气焰更炽。当他得知屯兵平原的关羽收留了公孙瓒之子公孙续,又想起刘备还占据着渤海郡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大耳贼安敢如此!”袁绍在邺城大发雷霆,“占我渤海,收容逆孽,是欺我河北无人乎?”他当即召集文武,欲调集大军,兵压渤海与平原,一方面逼迫刘备交出公孙续,另一方面誓要夺回渤海郡,让刘备知道谁才是北方真正的霸主。
许都的曹操,时刻密切关注着袁绍与刘备的动向。见袁绍有意对刘备用兵,他岂会放过这火上浇油的天赐良机?他立刻以天子的名义,再次向刘备下诏:“着左将军刘备,即刻起兵,讨伐逆臣孙策,为朕取回传国玉玺!不得有误!”
这道诏书传到屯兵彭城、一直憋着一股劲的张飞耳中,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哇呀呀呀!曹阿瞒!欺人太甚!”彭城太守府内,张飞环眼瞪得溜圆,声如霹雳,震得房梁嗡嗡作响,“一次次拿那鸟皇帝压我大哥!要我打孙策,他好捡便宜!俺老张受不了这窝囊气!”他猛地抽出丈八蛇矛,对着庭前拴马的石桩狠狠一刺,火星四溅,“儿郎们,随我点兵,先捅了沛国那夏侯渊的窟窿,再去找曹阿瞒算账!”
副将张胜连忙劝阻:“三将军息怒!主公未有将令,不可擅动啊!”
“等大哥将令?等来了又是忍气吞声!”张飞怒气未消,但总算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梗着脖子,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
就在这时,刘备的紧急军令也由快马送至彭城。命令中强调不可擅启边衅,同时命令张飞将彭城防务交由太史慈全权负责,即刻率领本部兵马,北上渤海,支援驻守在那里的廖化与高顺,共同应对袁绍可能施加的压力。
接到军令,张飞虽不敢违抗,但胸中那口恶气实在难平。他眼珠一转,吼道:“好!去渤海就去渤海!但临走前,俺得去沛国逛逛,看看曹军是不是都长了三头六臂!”
他不顾太史慈的再三劝阻,点起麾下数百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出彭城,直扑沛国边境。曹军哨探见“张”字大旗和那标志性的黑脸猛将,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禀报驻守沛国的夏侯渊。
夏侯渊闻讯,立刻整顿兵马,准备迎战。然而张飞并未深入,只是沿着边境线纵马狂奔,耀武扬威,口中不住大骂曹操与夏侯渊。恰在此时,一队车驾正从谯郡前往沛国夏侯渊军中探亲,车上坐着的正是夏侯渊的侄女夏侯涓。张飞麾下骑兵见状,以为是曹军辎重,一拥而上。混乱中,张飞见车中一女子虽惊慌却难掩清丽姿容,他本就是率性之人,一时兴起,竟命人将其“请”回营中,浑然不觉此举有何不妥。
抢了人,骂了阵,胸中恶气出了大半,张飞这才心满意足,哈哈大笑,引兵折返,汇合主力,浩浩荡荡北上渤海而去。
等夏侯渊率军赶到边境,只看到远处扬起的尘土和张飞军远去的背影,再得知侄女竟被掳走,气得他暴跳如雷,七窍生烟,差点当场提刀追去,被部下死死拦住。“环眼贼!我夏侯渊与你势不两立!” 怒吼声在沛国边境回荡。
而当张飞北上、夏侯渊暴怒的消息传回郯城时,刘备也只能无奈摇头,对这位三弟的莽撞哭笑不得,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加强渤海防务,并思虑如何化解这段意外的“姻缘”。
与此同时,南线江东,孙策在周瑜辅佐下,攻势如虹,已开始对荆州桂阳郡用兵。刘备对此心知肚明,他既不想真正与孙策开战,又需对天子的诏令有所交代。于是,他下令让老将黄忠,陈兵豫章郡边界,摇旗呐喊,作出威逼豫章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