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我的颜良啊——!” 袁绍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呼,猛地站起身,眼眶泛红。颜良不仅是他的爱将,更是河北军的一面旗帜,如今旗帜折断,对他的打击无比沉重。
“主公!末将请令!愿率一支精兵,前去挑战关羽,誓斩此獠狗头,为颜良报仇雪恨!” 一声充满悲愤和杀意的怒吼打破了沉寂。只见一员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大将出列,正是与颜良齐名、并称河北双雄的文丑!他双目赤红,紧握铁枪,浑身散发着滔天战意。
袁绍见文丑请战,悲愤之中涌起一丝欣慰和期待,他快步走到文丑面前,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哽咽和鼓励:“好!好!文丑!非你不能为颜良报仇!你若出战,必能斩将夺旗,扬我军威,以慰颜良在天之灵!”
“主公不可!” 一个急切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冷水泼下。只见被削了兵权、一直沉默旁观的沮授,再次站了出来。他面色凝重,对着袁绍深深一揖,“主公!万万不可再与刘备斗将!刘备麾下,关羽能阵斩颜良,其武艺已毋庸置疑!那张飞、赵云,亦皆是万夫不当之勇!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下邳城赵云独斗吕布数百合不分胜负。文丑将军虽勇,然若贸然出战,稍有闪失,则大军士气将彻底崩溃,届时恐众皆不能还矣!请主公三思,当以大军压境,凭借兵力优势,稳扎稳打,方为上策!”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刚刚被袁绍鼓舞起来的士气上。文丑更是对沮授怒目而视,认为他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郭图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刻出列,阴阳怪气地说道:“公与先生,此言差矣!文丑将军勇冠三军,岂是长他人志气之时?你屡次三番危言耸听,动摇军心,究竟是何居心?莫非见田元皓下狱,心中不满,故而言语消极,阻我大军破敌?”
袁绍本就因颜良之死心烦意乱,又被郭图的话勾起对沮授此前支持罢兵的不满,此刻见他又来“唱反调”,顿时怒火中烧,指着沮授呵斥道:“沮授!大军新败,正需提振士气,你竟敢再次出此不祥之言,乱我军心!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参与军议!”
沮授看着袁绍那被怒火和猜忌蒙蔽的双眼,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只得深深叹了口气,对着袁绍一揖到底,默默地转身退出了大帐。那背影,充满了无奈与悲凉。
许攸在一旁冷眼旁观,见自己的老对头沮授被如此呵斥驱逐,心中暗自快意。但他毕竟是智谋之士,冷静下来细想,也觉得沮授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关羽能斩颜良,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文丑虽勇,但若真有个闪失,对大局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出列对袁绍拱手道:“主公息怒。公与先生言语虽直,然其担忧亦不无道理。关羽能斩颜良,其实力确需重新评估。然,报仇雪耻,未必非要斗将。”
他走到地图前,开始阐述自己的谋划,声音清晰而自信:“主公,眼下我军虽有小挫,然整体实力仍远胜刘备!二公子已率领幽州主力南下,正在进攻渤海郡北部的章武、文安等城,此举可有效分散刘备在渤海郡的防守兵力,使其首尾难顾。大公子亦率领一部冀州精锐,进攻黄河渡口,切断渤海郡与青州之间的联系,阻止刘备从青州渡河支援。此两路兵马,既成钳形之势,牵制刘备!”
他手指点向渤海郡南部:“我军可再派吕威璜、赵睿二位将军,率领精锐骑兵,骚扰渤海郡南部的乐陵、阳信等县,迫使刘备继续分兵救援。同时,我可预设伏兵于其援军必经之路,伺机予以重创!”
接着,他又指向渤海湾:“刘备水师虽强,然其主力目前正在扬州防范刘表,无暇北顾。主公可速从幽州调集船只,虽不及刘备水师精良,但足以在近海巡弋,阻断刘备从海上对渤海郡的物资补给线!断其粮道,敌军必乱!”
许攸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阴险:“此外,渤海郡内,并非铁板一块。仍有不少豪强大族心向主公。主公可秘密派遣得力使者,潜入南皮等地,招降当地官吏、守将,许以重利,从内部瓦解刘备的防御体系!里应外合,则南皮可破!”
最后,他总结道:“完成以上部署,多方牵制,断其补给,乱其内部之后,我军主力新至,兵力雄厚,士气因颜良将军之仇而同仇敌忾,正可一鼓作气,以泰山压顶之势,直逼刘备主力,寻求决战!速战速决,避免迁延日久,则大局可定!”
袁绍听着许攸这一套组合拳的分析,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相比于沮授那“不可斗将”的消极劝阻和田丰那“罢兵休战”的逆耳之言,许攸的计划显然更符合他急于报仇、并一举击败刘备的心理。他思索片刻,觉得此计可行,当即拍板:“子远此计大善!便依你之言行事!”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令文丑暂压报仇之念,随主力行动;令吕威璜、赵睿率骑兵南下骚扰;加紧调集幽州船只;派出密使潜入渤海郡各地;同时主力大军整顿旗鼓,准备向刘备压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审配,见许攸的计策得到袁绍采纳,心中滋味复杂。他既乐见沮授失势,又对许攸这般出风头感到一丝嫉妒与警惕。他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如何在此战中巩固自己的地位,或者,在关键时刻……他瞥了一眼志得意满的许攸,眼神深邃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