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彪轰然应诺,随即又指着地图补充建议道,
“司令,既然判断鬼子主攻方向可能是柴沟堡一线,那东洋河村的位置同样重要,是否也增派一个营?
还有柴沟堡镇内,一个营的兵力面对鬼子可能的重点攻击,会不会太单薄?
要不要也加强一下?”
李云龙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扫过,手指重重敲在柴沟堡的位置上,果断决策:
“东洋河村,可以再增派一个营!
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务必守住那个口子!”
“但柴沟堡里面,”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只能放一个营!不能再多了!”
他看着张大彪和江岳,解释道:
“老子的兵,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
不是怕他们牺牲,是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江呆子判断鬼子极可能使用毒气,老子认为八九不离十!
柴沟堡是预设的战场中心,四面都可能挨揍,一旦鬼子上来就放毒气,没有足够的防毒面具,放再多的兵进去,也是给毒气送菜!
那是对战士生命不负责!”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在柴沟堡外围划了一个圈:
“把兵力摆在外围!
在牛心山、东洋河村,还有这边、这边,多放几个营!
形成犄角之势!
一旦柴沟堡打响,确认了鬼子主攻方向和手段,这些外围部队再根据情况,要么顶上去增援,要么侧击鬼子,要么堵住鬼子的退路!
这样既能支援柴沟堡,又能避免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被毒气一锅端!”
李云龙这番安排,既体现了他的狠劲,也透着他粗中有细、爱惜士兵的一面。
在无法确保有效防护的情况下,他宁愿暂时牺牲一部分局部的防守强度,也要尽可能地保存有生力量,寻求在运动中和后续战斗中解决问题。
“就这么定了!”
李云龙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江呆子,你立刻带人出发去牛心山!
张大彪,按刚才说的,立刻调动部队!
动作要快!天黑之前,必须全部到位!”
指挥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江岳向李云龙和赵刚敬了个礼,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警卫员和通讯兵,大步流星地冲出指挥部,跳上吉普车,朝着硝烟即将弥漫的牛心山方向疾驰而去。
张大彪见江岳主动请缨去了风险极高的牛心山,胸膛里一股血气也涌了上来。
他猛地挺直腰板,对着李云龙:
“司令!江大队长去了牛心山,那柴沟堡主阵地,就让我去吧!
我熟悉各团情况,协调指挥起来也方便!
保证人在阵地在!”
李云龙一听,想都没想,眼珠子一瞪,下意识就反驳:
“你去?不行!柴沟堡那是鬼子要重点照顾的地方,说不定第一波砸下来的就是毒气弹!
太危险了!那里,还得老子亲自去……”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直沉默观察的赵刚立刻打断了他,语气异常坚决:
“老李!你绝对不能去!”
赵刚上前一步,目光直视李云龙:
“你是第一纵队司令,是全军的核心!
你的位置就在这指挥部,需要统筹全局,协调北线集宁、东线张家口各方面的防御和策应!
柴沟堡再重要,也只是一个局部战场!你跑到一线去,万一通讯中断,或者有什么闪失,整个第一纵队怎么办?
几万部队谁来指挥?
这个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李云龙被赵刚这番话说得梗住了脖子,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何尝不知道赵刚说得在理,但让手下弟兄去顶最危险的雷,自己躲在后面,这不符合他李云龙的性格,心里憋屈得慌。
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在屋里踱了两步,眉头拧成了疙瘩。
赵刚见他有所松动,立刻趁热打铁,转向张大彪,语气沉稳地分析道:
“大彪同志去是合适的。
他是纵队参谋长,熟悉情况,有能力指挥各部队协同作战。
而且,正如他所说,协调起来也便利。更重要的是,”
赵刚看向李云龙,
“参谋长亲临一线,既能稳定军心,也足以表明我们对柴沟堡方向的重视,同时又不会像你老李亲自去那样,带来全局性的风险。”
李云龙停下脚步,看看一脸坚决的赵刚,又看看挺立如松、目光坚定的张大彪,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安排。
他重重叹了口气,走到张大彪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张大彪身子晃了晃。
“行!大彪,就你去!”
李云龙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子把柴沟堡交给你了!
记住,你的任务不是跟鬼子拼光!
是给老子守住!
利用工事和地形,灵活指挥,把鬼子给我牢牢钉在堡子外面!
特别是防毒,给老子盯紧了!
要是……要是情况不对,允许你相机行事,但必须给老子活着把大部分弟兄带出来!
听见没有?!”
张大彪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量和司令话语里的重托,心头一热,嘶哑着嗓子,斩钉截铁地回应:
“是!司令!政委!
我张大彪保证完成任务!”
他语气一缓,又说:
“不过,江呆子在那里,怎么着也不会有大事!”
李云龙听了这句话,呵呵笑了两声:
“江呆子倒成了咱纵队的大宝贝了!”
夕阳的余晖将牛心山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暗金,却也拉长了山间匆匆人影的剪影。
江岳带着警卫和通讯兵,沿着临时开辟的之字形小路,气喘吁吁却又一步不停地攀上了山顶。
牛心山主峰面积不算太大,但位置极佳,视野开阔,向西可以俯瞰柴沟堡全镇以及蜿蜒的河流,向东则能监控大片可能成为日军渗透路线的丘陵荒地。
山顶的指挥所设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岩石凹地里,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原木和夯土,只留下几个狭窄的观察射击孔,显得异常坚固低矮。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山脊线反斜面的两处相对平坦、且射界良好的位置上,各自构筑了一个炮兵阵地。
两个阵地相隔约四五百米,形成了交叉火力覆盖山前的大片区域。
每个炮阵地上,都只有一门个头巨大的155毫米重炮。
厚厚的伪装网和插满的树枝将它们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
粗黑的电话线像蜿蜒的蛇,从这两个阵地一路延伸到山顶的指挥所。
“大队长!您怎么上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