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正沉浸在强烈的自责中,闻言一愣,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那浓重的、混合了血腥、硝烟、汗水和尘土的气味,以为太佑谦是嫌弃这个,刚想继续道歉,却见太佑谦动手将盖在身上的、那件属于巴顿的、气味更加不堪的皮质外套猛地掀开,嫌弃地扔到一边,语气明确地重复:“太臭了!这衣服!”
周盛这才明白过来。他看着地上那件脏污的皮衣,解释道:“这件是从……一个目标身上弄来的。你先穿着,总比……”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太佑谦因扔掉皮衣而暴露出来的身体,那身耻辱的、近乎透明的黑色纱质“衣物”如同第二层皮肤,根本起不到任何遮蔽作用,反而更加残忍地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苍白的肌肤上那些刺目的青紫淤痕和缝合伤口,尤其是那双修长笔直、在昏暗中白得如同上等羊脂玉般的腿,以及……
周盛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轰”地一声全部涌向头顶,耳朵尖瞬间烫得惊人,连脖颈都漫上了一层薄红。
他像是被灼伤般,猛地、几乎是狼狈地转开了视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心跳失控地狂跳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原本想说的是“总比没有好”,或者让太佑谦“暂时忍耐”,但看着太佑谦那副嫌弃中带着不自觉流露的脆弱与依赖的模样,那些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下一秒,在太佑谦还没来得及对周盛这罕见的、如同纯情少年般的反应表示惊讶时,周盛做出了一个让他彻底目瞪口呆的举动,他竟然开始动手脱自己贴身穿的那件黑色吸湿排汗特战服!
动作迅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布料摩擦肌肤发出窸窣声响,很快,周盛精壮的上半身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肌肉线条流畅而饱满,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疤,如同神秘的图腾,记录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徘徊,却并不显狰狞,反而充满了一种原始而强悍的雄性魅力。
太佑谦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瞳孔微缩,看着眼前这具充满侵略性荷尔蒙的躯体,一时间忘了伤口的疼痛,忘了身处险境,只觉得脸颊和耳根也跟着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些不合时宜的、旖旎的心猿意马……
尽管已经看了无数次,可每看一次太佑谦都觉得十分的诱惑,而且这种情境下还是第一次,太有新鲜感了。
然而,周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瞬间呆滞和泛起红晕的脸颊。他利落地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特战服抖开,然后不由分说地、动作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急切,直接从太佑谦的头顶套了下去。
“!?”
太佑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彻底懵了,下意识地配合着抬起手臂,牵动了伤口让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带着周盛体温和淡淡汗味、混合着硝烟气息的柔软布料,如同一个温暖的茧,瞬间包裹了他冰凉的身体。宽大的衣服下摆直接遮到了大腿中部,虽然下面依旧空荡荡的,但至少不再衣不蔽体,给予了极大的安全感。
周盛帮他拉好衣服,整理领口,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颈侧细腻敏感的皮肤,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动作同时一僵。周盛迅速缩回手,表情强行恢复成一贯的严肃刻板,但通红的耳朵和躲闪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语气却一本正经:“穿我的。虽然……可能也有味道,但比那件好。不穿……会感冒。”
他找了一个在末世环境下无比实际,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蹩脚的理由。
太佑谦低头看着身上这件过于宽大、袖口长出好一截、却充满了周盛气息的黑色特战服,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炽热的体温。他没有再说什么嫌弃的话,只是将脸往柔软的、带着周盛味道的衣领里埋了埋,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弱蚊蝇。
周盛见他终于安分下来,悄悄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他重新拿起随身的医疗包,开始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肩膀和腹部的伤口。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他半分,消毒、上药、重新包扎,每一个步骤都全神贯注,那双握惯了狙击枪、在千米之外都能稳定如磐石的手,此刻却在细微地颤抖,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太佑谦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清凉和细微刺痛,忽然低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是不是……顺着我用香水标记的气味找到我的?”
他想起自己之前忍着剧痛,偷偷将珍藏的、气味独特持久的香水瓶里的液体,小心滴落在囚室门口和偶尔经过的通道拐角。
周盛正在缠绕绷带的手指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睛里是一片纯粹的茫然,像是不解风情的顽石:“香水?什么香水?”
“……”
太佑谦沉默了两秒,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失落和自嘲。
周盛的回答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冀。原来自己煞费苦心、冒着风险留下的线索,对方根本毫无察觉。那些小心翼翼的举动,此刻回想起来,像个一厢情愿的、愚蠢的笑话。
为了掩饰这难堪的尴尬,他立刻扭开头,语气变得生硬而敷衍:“没什么香水,什么都没有。你能找到我……真厉害。”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赌气意味。
周盛这根木头,完全没有接收到他复杂的情绪信号。
他的思维是直线型的,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佑谦的伤势和如何逃脱这个魔窟上。他老实地、甚至带着点汇报工作般的严谨回答:“我追踪了安咏冶手下主要人员的活动轨迹,分析了这座工厂的建筑结构和常规守卫分布规律,结合孙御白提供的有限信息,通过排除法推断出最可能的几个关押区域,然后逐一进行风险排查。”
他顿了顿,看着太佑谦依旧苍白的侧脸,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冷硬,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试图安慰,“你很机智,能想到留标记。只是……这里环境复杂,气味干扰源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