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原地，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冒烟。他能感觉到手臂上的皮肤已经焦黑发硬，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肺里划。冥主举起苍冥剑，剑身上的黑色物质如同活物般蠕动，空气被撕开一道口子，发出低沉的嗡鸣。
那一剑还没落下，但夜澜已经知道它会从哪里来。
不是靠经验，也不是靠推演。是幻天塔第六层突然响了一声，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敲了下钟。紧接着，三息之内的画面直接出现在他识海中——冥主的剑会先斜劈左肩，再顺势下斩丹田，同时识海深处会有一次剧烈波动，那是轮回蛊虫共鸣的前兆。
他没时间想为什么幻天塔会在这个时候激活。身体先于意识动了起来，向右翻滚，左手撑地借力跃起。红线从手腕滑出，在空中一荡，寒蚕丝囊正好被带离原位。下一瞬，一道毒流擦着他的后背射过，击中丝囊，整团白丝瞬间化作灰烬飘散。
冥主的剑落空了。
但他没有停顿，脚步一转，第二剑已经逼近。夜澜刚站稳，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体内的冰雷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运转到经脉末端时变得滞涩无比。他咬牙强行催动灵力，掌心刚凝聚出一点能量，就被对方剑锋带起的气浪震散。
“你逃不掉。”冥主的声音沙哑，“三百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看着我，以为能赢。”
夜澜没回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闭上眼，把全部注意力沉进识海。幻天塔第八层就在那里，像一座关着门的高塔，纹丝不动。他试过很多次都无法开启，但现在他必须冲进去。
银蓝纹路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血管里游走。他把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塔心石融合后的那股力量。然后猛地发力，意识直冲塔顶。
第八层没开。
可有一丝东西漏了出来。
那一瞬间，周围的声音消失了。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点点，他能看到冥主挥剑的动作变得缓慢，连空气中扩散的混沌涟漪都能数得清。脚下的地面开始结冰，不是普通的霜，而是带着雷光的冰晶，沿着裂缝迅速蔓延，一直爬到冥主脚下。
冥主的脚步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夜澜睁开眼，双掌推出。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冰雷掌印，而是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力量。掌风所过之处，空气凝滞半秒，雷弧自动绕开障碍追击目标，冰层直接封住了冥主右腿的移动路线。
“什么？”冥主低头看自己的脚，黑脉剧烈跳动。他想抬腿，却发现那只脚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不是实体束缚，更像是规则层面的压制。
夜澜喘着气，站直了身体。他的眼睛变了，瞳孔边缘泛起淡淡的银蓝色光晕，像是月光照在深潭上。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击消耗极大，那种法则级的力量只持续了不到两息就退去了。但他抓住了机会。
他往前踏了一步。
地面的冰晶随着他的步伐向前延伸，雷光在冰面下游走。冥主终于意识到不对，猛力挣脱束缚，苍冥剑横扫而出，想要逼退夜澜。可夜澜早就不在原来的位置。
他闪到了左侧。
掌缘带着残影切向冥主持剑的手腕。冥主仓促格挡，剑身与夜澜手掌相撞，发出金属交击的声响。一股反震之力传回夜澜体内，让他喉咙一甜，但这一击成功打乱了对方节奏。
冥主第一次后退。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而是透出一丝震惊。他盯着夜澜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碰到了什么？”他低声问。
夜澜没答。他知道自己刚才触碰到的只是幻天塔第八层的一角，连正式开启都算不上。但哪怕只是一丝泄露出来的力量，也足以改变战局。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还在流转，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
他抬起手，银蓝纹路在皮肤下缓缓流动。这一次，他主动引导那股力量进入经脉，试图再次激发那种短暂的法则状态。可刚一尝试，识海就传来剧痛，像是有人拿锤子砸他的脑袋。
不行，太勉强了。
但他不能停。
冥主已经开始重新蓄力，苍冥剑上的混沌物质翻涌得更加剧烈。夜澜知道下一击会更狠。他必须抢在对方出手前做出反应。
他闭上眼，再次冲击幻天塔第八层。
这一次，他不再强求打开大门，而是试着去“感受”里面的东西。像是伸手摸一堵墙，哪怕穿不过去，也要记住它的温度和纹理。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就在他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一丝力量又来了。
比上次更短，只有半息。
但够了。
他睁眼的瞬间，整个人像是换了一个人。动作变得流畅，思维清晰得可怕。他看到冥主的剑刚抬起，就知道接下来的轨迹。他侧身、抬肘、出掌，三个动作连在一起，没有丝毫迟疑。
掌风击中冥主肩胛，冰雷之力炸开，硬生生把他打出三步远。
苍冥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插进石台边缘。冥主单膝跪地，左脸的黑脉疯狂抽搐，像是要破皮而出。他抬头看向夜澜，嘴唇微微颤抖。
“这不可能……第八层……你怎么可能触及法则……”
夜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这种状态撑不了多久。刚才两次接触法则之力，已经让他的经脉出现裂痕，血液里带着铁锈味。但他不能倒。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银蓝纹路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缓缓旋转。他能感觉到幻天塔在回应他，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在动。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冥主慢慢站起来，握紧了苍冥剑。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
“你以为这就是逆转？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夜澜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的冰晶再次蔓延。
雷光在冰面上跳跃。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知道。”他说，“我只是不想输。”
冥主举剑指向他，混沌物质从剑尖滴落，腐蚀着石台。夜澜停下脚步，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银蓝光芒在指尖凝聚。
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热浪中的景物晃动。冰晶停在半途，雷弧悬在空中，时间仿佛被割裂成了两段。
夜澜的指尖渗出血珠，顺着掌纹滑落，砸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