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原地，裂隙的黑雾还在翻涌，但巨兽已经倒下。他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紧地盯着天空那道伤口。塔心石在他丹田里轻轻跳动，像是在回应某种未知的召唤。
他扫了一眼四周。
先锋队的人多数还蹲在地上，脸色发青，呼吸沉重。有人抱着手臂颤抖，灵力运转明显受阻。刚才那一战虽然赢了，可魔气已经渗入经脉，再拖下去，不用敌人出手，他们自己就会崩溃。
“不能再等。”他低声说。
右手探入储物戒，取出一只玉瓶。瓶身刻着细密纹路，封口处有一道雷痕。这是他在幻天塔第五层炼制的最后一瓶净魔丹，总共三百粒，每一颗都耗费了大量资源。
他掌心一震，瓶盖飞出。
数百颗晶莹丹药如雨洒落，准确落入每一个队员手中。有些人在发愣，他立刻喝道：“吞下去！现在！”
没人敢迟疑。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滑入体内。几乎瞬间，那些面色灰暗的弟子眼神亮了起来，体内滞涩的灵力重新流动。一个原本跪倒在地的青年猛地抬头，额头冒汗，黑气从七窍中缓缓排出，化作烟雾消散。
“舒服了……”那人喃喃。
不止他一个。整个队伍的气息开始回升，原本涣散的阵型也逐渐稳固。有人站起身，握紧法器，目光重新聚焦在夜澜身上。
幽瞳走到他身边，呼吸比之前平稳许多。她看了眼手中的丹药残渣，眉头微皱。“这味道不对劲。”
“不是完全净化。”夜澜说，“只是压制魔气侵蚀，不能根除。”
铁无锋这时走过来，腰间的熔岩葫芦重新封好，八柄重锤背回身后。他看了一眼空中裂隙，又看向夜澜手里的空瓶。“这丹还能炼？”
夜澜摇头。“原料不够。九幽寒莲只剩三株，雷髓精魄用完了。月华露也采集不到新的。”
铁无锋沉默几秒，机械义眼微微闪烁。“得找替代品。”
“我在想。”夜澜盯着裂隙深处，“有没有能在普通环境中生长、又能中和混沌气息的草药。”
“万年寒莲不行，太稀有。”铁无锋摸着下巴，“但北域边境有种冰骨草，长在死人堆里，听说能吸阴毒。”
“试过吗？”
“没。”他摇头，“那种地方去的人少，资料也不全。”
“记下来。”夜澜说，“回头让白枭查。”
话音刚落，裂隙边缘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
三人同时抬头。
一股更强的压迫感压了下来，空气变得粘稠。地面轻微震动，远处几块碎石无风自动，滚向裂隙下方。
“它要扩大了。”幽瞳说。
夜澜一步跨出，挡在所有人前面。双手迅速结印，左掌凝冰，右掌聚雷。冰雷双系灵力在他掌心交汇，符文旋转，发出低沉嗡鸣。
他双臂猛然张开。
百丈冰墙自地面拔地而起，如同巨刃刺破大地，直插云霄。冰层厚实，表面布满细密裂纹，那是雷力渗透的痕迹。紧接着，电网从冰墙顶端蔓延而出，像蛛网一样覆盖裂隙边缘。
冰雷相激，发出炸响。
黑雾碰到电网，立刻被电成灰烬。裂隙扩张的趋势被硬生生止住，边缘开始缓慢收缩。
“暂时稳住了。”铁无锋松了口气。
“只能撑一段时间。”夜澜没回头，“这种封印靠的是持续输出，我一旦收手，它会立刻反弹。”
“那就别收。”铁无锋说，“我们轮流来。”
“不行。”幽瞳摇头，“这股力量不是谁都能驾驭的。强行使用会伤及神识。”
夜澜没说话，只是抬手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右脸的灼伤隐隐作痛，那是前世留下的印记。他知道这一招撑不了太久，但他必须争取时间。
“联军列阵！”他下令，“金丹以上守冰墙两侧，筑基期往后退，准备应急撤离路线！”
命令传下，队伍迅速行动。
二十多名高阶修士分散站位，各自激活防御法器。低阶弟子开始后撤，沿着预设路径向安全区移动。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没人慌乱。
铁无锋站在夜澜左侧，一手按在冰墙上，感受着内部灵力流动。“你这样耗下去，迟早会脱力。”
“我知道。”夜澜说，“但现在没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我不是质疑你。”铁无锋声音低了些，“我只是不想看你一个人扛。”
夜澜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并肩站着，一个撑着冰墙，一个护在旁边。风卷起他们的衣角，墨色长袍与玄铁软甲在昏光下显得格外沉重。
幽瞳站在稍后位置，三尾自然垂落，月牙发簪微微发亮。她闭上眼，感知着裂隙中的波动。那里有种奇怪的力量在拉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另一端注视着他们。
她忽然睁开眼。“里面有东西在动。”
夜澜立刻察觉。“不是新的怪物？”
“不像。”她摇头，“更像是……意识。很微弱，但一直在尝试连接。”
“连接谁？”
“不知道。”她皱眉，“但它对我有反应。”
夜澜神色一凝。“别靠近它。”
“我没动。”她说，“是它主动找上来的。”
铁无锋插话：“会不会是陷阱？引诱我们放松警惕？”
“有可能。”夜澜说，“但从目前情况看，它并没有攻击意图。”
“那更危险。”铁无锋冷笑，“最怕的就是看起来无害的东西。”
正说着，冰墙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一道细小裂缝出现在中部，随即迅速蔓延。电网随之断裂，一角崩塌。黑雾趁机涌入，被守在一旁的两名修士联手逼退。
“强度超预期。”夜澜咬牙，“它在反推。”
“需要帮忙吗？”铁无锋问。
“不用。”夜澜双手再次结印，“你去检查其他区域，防止出现第二道突破口。”
铁无锋点头，转身离开。
幽瞳走近几步。“你还好吗？”
“没事。”他说，“只是这丹药的事，得尽快解决。”
“你想自己炼？”
“必须。”他看着手中空瓶，“净魔丹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屏障，没了它，下一次袭击，我们撑不过半柱香。”
“我可以帮你找材料。”她说，“我的感知范围能覆盖方圆十里。”
“先别动。”夜澜说，“你现在状态不稳，刚才那次空间跳跃消耗太大。”
“但我能做点什么。”她坚持。
夜澜看了她一眼。“等这次危机过去，你要做的不只是找药。”
“那是什么？”
“变强。”他说，“真正意义上的强。不是靠我给你的丹药，也不是靠生命印记共鸣。是你自己站起来。”
幽瞳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片刻后，她轻声说：“我会的。”
风更大了。
冰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电网已经无法完全覆盖裂隙边缘。黑雾不断试探，每次都被逼退，但压力越来越大。
夜澜额角渗出冷汗，呼吸变得急促。
他知道这道屏障撑不了多久。
可他不能退。
身后是三百名联军成员，前方是吞噬一切的裂隙。他是唯一能把这两者隔开的人。
“再来一道雷网。”他低声说。
双手抬起，灵力再次汇聚。
就在这时，幽瞳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她说，“你感觉到了吗？”
夜澜一顿。
他感觉到了。
塔心石在跳动，节奏和刚才不一样。不再是简单的震动，而是有规律的搏动，像心跳。
而且——
他低头看向丹田位置。
那里的温度在升高。
不是灼热，而是一种温润的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它要醒了。”幽瞳说。
“什么？”
“虚境钥匙。”她盯着裂隙，“第四层要开启了。”
夜澜眼神一沉。
现在不是开启虚境的时候。他需要稳定现实防线，而不是进入幻天塔内部。
可塔心石的反应越来越强烈，根本不听控制。
“撑住。”他对幽瞳说，“如果我意识断连，立刻通知铁无锋接管指挥。”
“你要进去？”
“不一定。”他说，“但它在拉我。”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
识海震荡。
幻天塔第四层的入口在他意识深处浮现，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