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刚删完上传记录，沈知意抬脚往医院外走。她没回头看监控屏幕上的那根手指，也没理会在风里翻飞的糖纸。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天边那层灰蒙蒙的光突然动了。
像是被人从中间撕开一道口子，迅速向四周蔓延。整片天空变成暗红色，云层压得极低，空气变得又稠又闷。她停下脚步，抬头看。
系统弹幕唰地跳出：【警告！检测到大规模精神场域激活，天道幻境已覆盖京城】
她立刻明白过来。
直播间的热度、观众的情绪、宋清欢日记里的“哭声最响”——全都被国师收走了。他用万人围观的疯狂当燃料，点燃了这个笼罩全城的幻境。
这不是幻觉。
是真实发生的事。
她攥紧棒棒糖棍，转身往皇宫方向跑。越靠近东华门，街上的人越少。等她拐进广场时，看见礼部尚书跪在地上抽搐，双手抓着脸，指甲在皮肤上划出几道深痕。
然后，他的脸开始掉皮。
不是流血，也不是溃烂，而是像旧墙皮一样，一片片翘起来，露出底下闪着冷光的青铜齿轮。那些齿轮随着呼吸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的嘴还在动，可声音已经变了调，像是金属摩擦出来的杂音。
沈知意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共情术发动。
一瞬间，无数画面冲进脑子。
百官被召入偏殿，国师站在高台上念经，每人喝下一碗黑水；深夜有人偷偷爬起来摸自己的手臂，发现皮肤下有东西在动；早朝时兵部侍郎突然倒地，盔甲裂开，里面全是缠绕的铜线……
还有声音。
“我不想变成药人……我不想……”
“我还有孩子要养……求你们放过我……”
“我不是妖物！我不是！”
她猛地松手，后退两步，喉咙发紧。眼前这人明明还睁着眼，可眼神早就没了活气。他只是个容器，身体已经被机械填满。
系统弹幕狂闪：【高危怨念波段持续输出，建议立即撤离】
她没动。
因为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血祭核心在皇陵地宫，那里有阵眼总枢。”
是萧景珩。
传音符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传来。她立刻抬头，想确认方位，可话音刚落，头顶的幻境扭曲了。
空中浮现出一座祭坛。
萧景珩被钉在十字架上，四肢穿透铁链，血顺着锁链往下滴，在地面汇成一条红线。他的头低垂着，银灰色的头发遮住脸，一动不动。
沈知意心跳漏了一拍。
但她知道这是假的。
国师故意放出来的画面，就是为了让她乱。
可就算知道是假的，胸口还是闷得喘不上气。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死死盯着那座祭坛的纹路——底座刻着三圈回旋符文，中间嵌着一块方形石板，四角各有一个凹槽。
那是进地宫的钥匙位置。
她默默记下。
地面突然震动。
礼部尚书彻底瘫倒，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皮肤全部脱落，露出密密麻麻的齿轮和弹簧。他的嘴巴还在张合，发出断续的电子音：“启……动……程……序……”
接着，更多官员从宫门方向涌来。
户部侍郎、御史大夫、太常卿……一个个脸色发青，步伐僵硬。他们走路的样子像提线木偶，关节处发出咯吱声。有人一边走一边撕扯自己的脸，试图阻止皮肤剥落，可根本没用。齿轮一旦启动，就停不下来。
整个广场成了机械坟场。
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这群曾经掌管朝政的大臣一步步变成傀儡。他们的意识还在挣扎，可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这就是血祭前奏。
把活人炼成机关药人，用他们的怨念和痛苦喂养阵眼，等到所有官员完成转化，仪式就会进入最后阶段。
她必须赶在那之前找到地宫入口。
正要转身离开，四面八方响起一道声音。
“下一个，就是你。”
国师的声音，不带情绪，却像冰锥扎进耳朵。
她抬头，幻境中的萧景珩忽然抬起头，睁开眼。
瞳孔是金色的。
但那不是萧景珩的眼神。
太冷，太空。
他在笑。
嘴角一点点往上扬，直到咧到耳根。
沈知意浑身一僵。
这不是传音符残留的影响。
是国师在用他的脸说话。
“你以为躲在学校就能活？”那声音继续说，“你吞过的每一张糖纸，我都数过。你签到过的每一个地点，我都标记了。你的能力，你的弱点，你的软肋——我比你自己还清楚。”
她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你逃不掉的。”
话音落下，祭坛画面炸成碎片，化作黑烟消散。天空恢复暗红，齿轮声却越来越响。百官集体停下动作，齐刷刷转向她站着的方向。
几十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同时盯了过来。
她没动。
风吹起她的校服衣角，棒棒糖棍在指尖转了一圈，又被塞回口袋。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实验室方向升起一股黑烟，火光冲天。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几条街外的窗户，玻璃渣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双界联动的危机，已经开始升级。
她低头看了眼胃囊。
刚才封印的日记还在里面，微微发烫。系统提示还没消失：【怨念波段未解除，建议远离高密度人群】
可她不能走。
地宫的位置有了，祭坛的结构也记下了，现在唯一缺的是时间。只要再拖下去，整个京城都会变成机械傀儡的巢穴。
她往前迈了一步。
迎着满广场的齿轮与红眼，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传音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只有三个字：
“别进去。”
她脚步一顿。
抬头看天。
幻境波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穿行其中。
下一秒，一道紫色光柱从皇陵方位直冲云霄，撕裂了整个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