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刚从胎记上移开,头顶的裂缝又裂大了一寸。
黑气涌出,一只傀儡鸟冲了出来。翅膀边缘闪着金属光,眼睛是两颗红宝石,直扑她面门。
她往后一退,脚跟撞上课桌腿,身体晃了下。校服袖子被金属丝划过,布料撕开一道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
萧景珩动了。
他站在后门边,手指一弹,银线飞出。细得几乎看不见,在空中织成一张网,拦在她前面。
傀儡鸟撞上网,金属爪和丝线相碰,火花炸开。
“这破鸟比大周的机关兽难缠多了。”他嘴里还叼着半根棒棒糖,说话含糊,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慢。丝线来回穿梭,逼得傀儡鸟不断抬翅格挡,飞行轨迹被死死压住。
沈知意站稳,从胃囊里摸出一片掉落的金属羽毛。指尖刚碰到,脑子里就响起声音。
“抓住她,本座赐你百年修为,炼成人形……”
那声音阴冷,带着回音,像是从井底传上来。她猛地甩手,羽毛掉在地上。
萧景珩眼角扫到她脸色不对,眉头一皱。
下一秒,他右手五指张开,九十根丝线同时射出。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有,全都精准刺进傀儡鸟的关节缝隙。
咔、咔、咔——
一连串脆响,鸟的翅膀、脖子、腰身全被贯穿。它还在挣扎,但动作已经散架。萧景珩手腕一抖,丝线收紧,直接把它钉在了黑板上。
红宝石眼珠裂开,光熄了。
鸟的身体炸成一堆零件,噼里啪啦掉在讲台。断翅弹了一下,滚到沈知意脚边。
她低头看,那枚完好的眼珠映出自己的脸,瞳孔微微缩着。
萧景珩走过来,抬手拂去她发梢上的灰。动作随意,语气还是那副欠揍样:“哭什么,不是赢了?”
她抬头瞪他:“谁哭了。”
“你眼眶红了。”他瞥她一眼,顺手把嘴里的糖棍吐了,“共情术反噬了吧?别乱碰那些脏东西。”
她没接话,只觉得胸口闷。刚才那段话还在耳边绕,像虫子钻进脑子。
他看了她两秒,忽然伸手,两根手指搭上她手腕。
她一愣:“干嘛?”
“脉搏跳太快。”他松开,“下次别硬扛。要听内容,我来碰就行。”
“你当自己是保险箱?”她抽回手,“我又不是废。”
“嗯,很强。”他点头,转身踢开地上的残骸,“强到差点被一句废话干趴下。”
她想骂他,可话卡在喉咙里。
教室安静下来。
学生们还是坐在原位,背挺直,眼神空。有人嘴唇微动,重复着“转学生很凶”。声音断断续续,像卡带的录音机。
黑板上的星图还在,荧惑守心那条线画到一半,粉笔灰凝成的银发已经散了。天花板的裂缝小了些,但没合上,黑气还在往外渗。
萧景珩靠墙站着,从兜里掏出一根新棒棒糖,撕开包装塞嘴里。狼尾发型扫过肩头,他眯眼盯着讲台角落。
“它不是第一波。”他说,“国师在试水。这种鸟能穿界,但一次只能进来一只。刚才那只带了指令,说明他在监控这里的反应速度。”
沈知意摸了下胎记,有点温。
“系统提示签到点在地下室。”她说,“旧教学楼b1,以前是锅炉房。”
“嗯。”他点头,“现在是杂物间,堆报废仪器。”
“你怎么知道?”
“上周值日,我去扔垃垃圾。”他耸肩,“看见陈墨在烧纸钱,说给‘老住户’送暖。”
她皱眉:“他又出现了?”
“没有。”他摇头,“那天之后就没见了。但他留的东西都在,红薯是真的,纸钱灰也是真的。”
她低头看手机。
屏幕亮着,自动跳出一条通知:【星空App更新完毕】。
她点开,界面跳转到星图模式,坐标自动定位到学校位置。荧惑守心的时间轴高亮闪烁,倒计时显示还剩七小时三十四分。
“时间对上了。”她低声说,“辰时三刻,地脉交汇。”
“所以得下去。”他看向门口,“签到不能拖,越晚风险越大。”
她点头,往前走一步。
脚踩到一块零件,发出脆响。她低头,是傀儡鸟的胸骨片,上面刻着极小的符文,像是某种编号。
她弯腰捡起。
萧景珩突然伸手拦她:“别碰。”
“怎么?”
“那不是编号。”他蹲下,用丝线挑起碎片,“是名字。每一个被炼化的怨灵,都会被刻进零件里。”
她盯着那行字。
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林小满**。
“三年前火灾的转校生。”她说,“档案封了,没人提过。”
“现在提了。”他站起身,“国师拿死人当材料,还给他们画饼,说什么赐修为、炼人形。其实全是骗魂的饵。”
她攥紧碎片。
“他以为我们怕鬼?”
“不。”萧景珩冷笑,“他怕的是活人知道真相。”
两人沉默。
教室里依旧没人动。一个男生突然开口,声音平直:“她从天上下来的……带着火……”
沈知意看向他。
那人眼珠不动,嘴巴一张一合:“穿校服……腰挂符纸……刀削耳钉……”
她转身走向门口。
萧景珩跟上。
路过讲台时,他停下,弯腰从烟堆里捡起一枚完整的红宝石眼珠。翻了下,塞进口袋。
“留个纪念。”他说。
她没理他。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教室。
黑板上的星图突然闪了一下。
荧惑守心的轨迹延长了一截,连向地下某个点。粉笔灰簌簌落下,在地面堆出一个模糊的箭头形状。
她盯着那堆灰。
萧景珩也看见了。
“地下通道不止一条。”他说,“老楼改建过三次,图纸全丢了。”
“但现在有指向了。”她迈步出去,“走吧。”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
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砖块。拐角处有一扇铁门,锈迹斑斑,门牌写着“旧教学楼b1”。
她推门。
锁没坏,但门开了一条缝。冷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股铁锈和灰尘混在一起的味道。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
光束照进去,是一段水泥楼梯,台阶裂了缝,扶手歪斜。往下看,黑漆漆的,照不到底。
萧景珩站到她前面。
“我先。”他说。
“凭什么?”
“我命硬。”他回头,嘴角一扬,“你要是摔了,还得我背上去。”
她翻白眼,但没争。
他迈步下去,脚步声在空廊里回荡。
她跟上。
走到一半,手机信号开始跳。App页面闪了几下,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异常星轨偏移】。
她低头看。
星图中心出现一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位置就在他们下方。
“它在动。”她说。
萧景珩停下:“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盯着屏幕,“但它是活的。”
他抬手,九十根丝线无声展开,在黑暗中如蛛网铺开。每一根都绷紧,轻轻震颤。
楼梯底部传来轻微摩擦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低声道:“别出声。”
她关掉手电。
黑暗吞没两人。
丝线在前方微微晃动,感应到空气流动。爬行声越来越近,节奏不稳,夹杂着金属刮擦水泥的声音。
突然,一道红光亮起。
来自下方。
照出一双机械眼睛,悬在半空。
紧接着,第二双、第三双……
密密麻麻,排列成弧形,缓缓向上移动。
萧景珩冷笑一声:“还真是群打不死的货。”
他手腕一抖,丝线如刀锋横扫。
破风声划破寂静。
第一只傀儡鸟脑袋飞出,红光熄灭。后面的立刻散开,金属丝从翅膀射出,直扑两人面门。
她往后一仰,躲过攻击。膝盖顶上台阶,借力翻身跃起,一脚踹飞侧面扑来的鸟。
萧景珩丝线连闪,瞬间绞碎三只。剩下的调头往深处逃。
“追不了这么多。”他说。
“不用全追。”她盯着手机屏幕,“红点还在动,说明主控没跑。”
他点头:“那就抓头儿。”
两人继续往下。
楼梯尽头是一扇铁门,门框变形,半开着。里面黑得更彻底。
她重新打开手电。
光束扫过,照出满地废弃仪器。锅炉外壳、旧课桌、断裂的电线。角落堆着几个木箱,上面贴着“危险品”标签。
红点停在最里面。
她走近。
箱子动了一下。
萧景珩抬手,丝线在身前织成屏障。
她举起手机。
App界面突然刷新,跳出一段文字:【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念聚合体】
箱子盖被从里面推开。
一只傀儡鸟飞出,体型比之前的更大,胸口嵌着三枚红宝石,排列成三角。
它没攻击,只是悬在半空,机械眼锁定她。
然后,它开口了。
声音不是电子音,也不是国师的,而是一个少年的嗓音,沙哑颤抖: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