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辰时三刻到了。
手机屏幕上的星图突然定住，红点不再跳动，而是稳稳落在坐标中心。沈知意把棒棒糖咬碎，吐出渣子，抬脚踹开面前那块松动的地砖。
底下是空的。
一股冷风从裂缝里往上冲，带着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陈年木头泡了水，又混了点铁锈。她没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时膝盖一软，但她立刻站直。手机电筒打开，光束扫过四周。墙是青砖砌的，表面长了一层滑腻的东西，反着暗光。往前几步，墙面开始出现刻痕。
她停下。
那些线条不是乱划的，是阵图。中间凹下去一块，形状像颗倒挂的心。
“荧惑守心。”她低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稳定。银发男人从暗处走出来，发尾泛着蓝光，脸色比平时白一些。
“血祭核心在祭坛下面。”他说，“别碰中间。”
沈知意回头看他一眼：“你来得挺慢。”
“穿界耗灵力。”他站在她旁边，手指微动，一根丝线从袖口滑出，贴着地面绕过去，在阵图边缘点了三下，“走这边。”
她跟着挪步，绕开中央凹槽。脚下台阶是青铜铸的，每一步都发出闷响。往下走了十几级，空间突然变大。
一座圆形祭坛出现在眼前，直径有十米，表面布满裂纹。正中间塌了一块，露出个黑乎乎的洞口。寒气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下面有东西在动。”她说。
萧景珩没答话，目光扫过四周墙壁。忽然，他伸手把她往旁边一拽。
几乎同时，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左边墙上裂开一道缝，一只手臂伸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几十具人形从墙体里钻出，动作整齐，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平滑的一片。
“国师的傀儡。”他说，“不是活的，但能打。”
第一波傀儡冲过来时，沈知意已经动手了。
她往前跨半步，掌心一翻，饕餮胃囊张开。前排三具直接被吸进去，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后面的继续逼近，她不退反进，一边后退一边吞。
胃囊鼓了起来，像吹胀的皮球，表面开始发烫。
系统弹幕突然飘过：【警告！能量超载！建议立即停止摄入！】
她没管。
又两具傀儡扑来，她侧身躲过攻击，手一扬，胃囊再吞一个。这次胃囊抖了一下，发出类似皮革撕裂的声音。
“够了。”萧景珩上前一步，挡在她前面，双手快速拉扯丝线，在身前织成网状屏障。
傀儡撞上网，发出金属碰撞声。他趁机回头看她一眼：“你还剩几个？”
“不知道。”她喘了口气，“太多了。”
“别吞了。”他声音压低，“留力气跑。”
她点头，收起胃囊。那玩意儿现在胀得吓人，贴在腰侧，像揣了个随时会炸的热水袋。
两人背靠背站着，慢慢往祭坛中心退。
傀儡围上来，速度不快，但数量越来越多。墙缝还在裂，新的不断钻出。
“怎么这么多？”她问。
“阵法自产。”他盯着前方，“杀不完。”
“那就只能毁阵眼。”
“下面才是。”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
他们脚下一空，整座祭坛中央轰然塌陷。砖石碎裂，尘土飞扬。沈知意本能想跳，但胃囊太沉，拖得她重心不稳。
萧景珩反应更快。
他转身一把将她扑倒，整个人压下去，用身体护住她。两人滚向边缘，堪堪避开塌陷中心。
碎石砸在背上，她闷哼一声，但没叫出来。等烟尘稍散，她抬头看。
原来平整的祭坛现在只剩一圈边沿，中间开了个大洞，深不见底。寒气从底下涌上来，带着淡淡的红光。
“血祭核心。”她说，“真在下面。”
萧景珩撑起身，单膝跪地，一只手还按在她肩上。他低头看她：“没事吧？”
“死不了。”她推开他的手，自己坐起来，摸了摸腰侧的胃囊。那东西还在胀，表面微微抖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她皱眉。
“它好像……变了。”
“先离远点。”他站起身，伸手拉她，“这地方撑不住第二次塌陷。”
她抓住他的手站起来。刚站稳，就听见下面传来动静。
不是风声。
是某种东西爬动的声音，缓慢，规律，从深渊底部一点点往上。
“有人下来了？”她问。
“不是人。”他盯着洞口，“是傀儡群，比上面这些强。”
她把手机举高，电筒照向洞内。光束只能照到十几米深，再往下就是黑的。但就在光圈边缘，她看见一只手搭上了石壁。
五指细长，关节扭曲，指甲是黑色的。
那只手一用力，整个人爬了出来。脸还是平的，但胸口多了个符文，闪着暗红光。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它们顺着石壁往上攀，动作比刚才那些快得多。
“新批次。”她说，“升级了。”
“不止。”他往后退了一步，“它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
“胃囊。”他看着她腰侧，“它现在像个信号塔，吸引这些东西。”
她低头看自己的肚子。胃囊确实越来越烫，甚至有点发亮。
“所以我是诱饵？”
“你现在就是移动充电宝。”他说，“还是满电那种。”
她冷笑一声：“那你还不快跑？”
“跑不掉。”他站到她前面，“它们已经锁定了位置。”
第一批深渊傀儡爬上地面时，两人已经无路可退。
沈知意咬牙，再次打开胃囊。这次她不是为了吞，而是把里面积压的能量往外泄。一股黑雾从囊口喷出，撞上最近的傀儡，直接把它掀飞出去。
“有用！”她喊。
“别贪多。”他提醒，“泄太多你会虚。”
“我知道。”她连续喷出三股黑雾，逼退一片傀儡。但每次释放，胃囊就缩小一点，同时她的腿也开始发软。
第四次尝试时，手抖了一下。
黑雾歪了方向，只扫中一具傀儡的肩膀。那东西晃了晃，居然没倒，反而转头盯住她。
眼睛的位置裂开一条缝。
红光透出来。
“糟了。”她说。
所有傀儡的动作停了一瞬。
然后齐刷刷转向她。
“你惹大了。”萧景珩拉开丝线，挡在她前面。
她扶着墙，喘气：“我是不是……不该泄那几下？”
“你做了对的事。”他声音冷静，“只是没想到它们能共享感知。”
“现在怎么办？”
“拖时间。”他手指快速拨动，丝线分裂成数十根，射向最先冲来的几具，“等你恢复。”
她靠着墙，手按在胃囊上。那东西现在缩成拳头大小，但还在微微跳动，像是心跳。
手机突然震动。
她低头看屏幕。
星空App自动跳转，界面变成一片深红。中央浮现一行字：【检测到异能共鸣，是否启动强化协议？】
下面有两个选项：是、否。
她盯着看了两秒，点了“是”。
瞬间，一股热流从手机传到指尖，顺着胳膊往上窜。胃囊猛地一颤，开始重新膨胀。
“你在干什么？”他察觉异常，回头问。
“赌一把。”她说。
胃囊越胀越大，颜色从灰褐变成深紫，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她感觉体内有东西在苏醒，不是力量，是一种更原始的存在感。
第一具傀儡突破防线时，她抬起了手。
胃囊张开，不再是吞噬，而是形成一个旋涡状的吸力场。周围空气扭曲，最近的三具傀儡直接被扯过去，还没碰到就化成黑烟，被吸了进去。
“行了。”她嘴角扬起，“现在轮到我吃你们。”
她往前走一步，胃囊完全展开，像一朵盛开的花。吸力范围扩大，五米内的傀儡全部失去平衡，被拖向中心。
萧景珩没动，站在她侧后方，丝线依旧绷紧，防备漏网之鱼。
她连续清掉十几具，动作越来越顺。但就在她准备处理最后一波时，胃囊突然剧烈抽搐。
她闷哼一声，膝盖一弯，差点跪下。
“能量不对。”她咬牙，“里面有东西在反抗。”
“关掉。”他上前扶住她胳膊，“别硬撑。”
“不能关。”她摇头，“一关它们就冲上来。”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指甲在掌心划了一下。血珠冒出来，滴在胃囊表面。
那一瞬间，纹路亮了。
吸力暴涨。
最后几具傀儡还没靠近就被撕碎，化作黑雾吸入。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她喘着气，手一松，胃囊缩回原状，安静贴在腰侧。
“搞定。”她说。
萧景珩松开手，环顾四周。地上只剩些残渣，像烧过的纸屑。祭坛边缘还算完整，但中间那个洞更大了，边缘还在缓慢剥落。
“我们得下去。”她说。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战斗。”
“那你就在这等我？”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那你背着我？”她挑眉。
他没说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下。
她愣了下，笑了：“你还真打算扛我？”
“少废话。”他说，“抓紧。”
她把手搭上他肩膀，正要趴上去，忽然停住。
“等等。”
“怎么？”
她盯着他后颈。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红线，像是被什么划过，正在渗血。
“你受伤了。”她说。
“擦伤。”他头也不回，“不碍事。”
“刚才挡我那次？”
“嗯。”
她没再问，爬上他背，双臂环住他脖子。
他站起身，稳了稳，一手托住她腿弯，一手握住垂下的丝线。
“抱紧。”他说。
他走向洞口，脚步踩在边缘碎石上，发出轻微声响。
下方黑暗如墨，红光越来越近。
他纵身一跃，跳入深渊。
风从耳边刮过。
她把脸贴在他背上，听见他心跳很快。
快要到底时，他忽然收紧手臂。
她知道他在准备落地缓冲。
但他们没等到落地。
半空中，一股巨力从下方袭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等着他们。
他猛一拧身，试图避开。
可那股力量太快。
冲击撞上背部，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偏了方向。
她搂紧他脖子，闭上眼。
下坠仍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脚终于触到实地。
他踉跄几步，单膝跪地，才没摔倒。
她滑下来，站稳，抬头看。
四周是石室，墙上插着火把，火焰是蓝色的。正对面有座石台，上面放着一块玉牌，血红色，表面流动着光。
“血祭核心。”她说。
话音未落，玉牌突然震动。
一道影子从背后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