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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颍州噩耗与御前定策

(起)

派出前往颍州的信使如同石沉大海,一连五日,杳无音讯。范仲淹坐镇在已然修缮一新的“发改委”衙署内,表面处理着诸如规划官道修缮、研讨农具改良等“正经”公务,内心却如同放在文火上炙烤,焦灼难安。

那场意图不明的火灾之后,衙署内外加强了戒备,殿前司的禁军日夜巡逻,再无异动。刘承轨那边也再无任何表示,仿佛那日送来文书只是例行公事。魏明更是如同人间蒸发,再未出现在范仲淹面前。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却让范仲淹感到窒息。

他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对方在等待,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或者,是在等待某个消息。

每日下朝,他都会第一时间询问是否有颍州来的消息,答案总是令人失望。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打草惊蛇,让对方抢先一步,致使信使遭遇不测?又或者,周奎这条线索本就是对方故意留下的陷阱?

(承)

第六日黄昏,范仲淹正在审阅一份关于在京畿地区试种新稻种的章程,衙署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守卫的呵斥与一阵短暂的骚动。他心中一动,搁下笔,快步走向院中。

只见一名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汉子被两名禁军架着,几乎站立不稳。他脸上、手上布满细小的划痕,嘴唇干裂出血,眼神涣散,正是五日前派往颍州的那队亲随中的副手,名叫孙河。

“孙河!”范仲淹抢上前去,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其他人呢?周奎何在?”

孙河看到范仲淹,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丝光亮,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悲痛淹没。他张了张嘴,发出嘶哑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范……范相……我们……我们到了颍州,刚查到周奎可能隐居在城西三十里的一个山村……夜里,夜里就……”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毫无血色。

“夜里如何?快说!”范仲淹扶住他颤抖的肩膀。

“夜里宿在村外驿亭……遭了埋伏……全是黑衣蒙面的好手……兄弟们……兄弟们为了护我突围,都……都折了!张头他……他临死前让我一定把这个带回来……”孙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沾着已然发黑血渍的小布包,塞到范仲淹手中,随即力竭,晕死过去。

(转)

范仲淹握着那尚带体温和血腥气的布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全军覆没!对方下手竟如此狠毒决绝!这已不仅仅是阻挠调查,这是赤裸裸的灭口与挑衅!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命人速将孙河抬下去救治,自己则拿着那布包,快步回到书房,紧紧关上了门。

在灯下,他颤抖着解开布包。里面没有书信,只有半块断裂的、边缘粗糙的木牌,像是从什么器物上硬生生掰下来的。木牌材质普通,但上面却用一种特殊的红色颜料,画着一个极其古怪的符号——像是一只抽象的眼睛,瞳孔处却是一个扭曲的漩涡。

这符号……范仲淹只觉得一阵心悸。他立刻翻出之前那几本旧账册,快速翻阅。果然!在几处被涂改的数字旁边,那些他一直看不懂的、极细的笔记符号中,赫然有与这木牌上的“漩涡之眼”极为相似的标记!

这符号,是某种组织的印记?还是用来标识问题账目的暗号?

周奎手里有这木牌的一半?他留下此物,是想说明什么?是指认凶手?还是暗示账目问题与这个符号代表的力量有关?

范仲淹感到自己仿佛抓住了一条毒蛇的尾巴,冰凉,滑腻,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不能再犹豫了!此事已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他必须立刻面圣,将一切和盘托出!

(合)

夜色深沉,玉津阁内灯火通明。

赵祯听着范仲淹的禀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拿着那半块木牌,对着灯光仔细查看那个诡异的“漩涡之眼”,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好,好一个‘漩涡之眼’!朕的漕运,朕的仓场,倒成了他们藏污纳垢、杀人灭口的法外之地了!”赵祯的声音如同寒冰碰撞,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他看向范仲淹,眼中没有丝毫责怪,只有滔天的杀意与决断:“范卿,你做得对。此事,已非寻常贪腐,而是结党营私,戕害命官,形同谋逆!”

他站起身,在阁内急速踱步,随即猛地停下:“刘承轨、魏明,乃至他们背后可能牵扯到的任何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此刻,我们不能明着来。”

范仲淹抬头:“陛下的意思是?”

赵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们不是喜欢藏在暗处吗?朕就派更能藏的人去对付他们!皇城司的人,朕会让他们动起来,暗中调查这个符号的来历,以及颍州之事。明面上……”

他走到范仲淹面前,压低声音:“你的‘发改委’,照常运作,甚至要更‘高调’一些。将那些农具、稻种、官道修缮之事,大张旗鼓地推进,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朕要让他们以为,你的重心已经转移,颍州的钉子拔掉后,他们便安全了。”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让他们放松警惕,朕才能……一击毙命!”

(悬念)

范仲淹领旨,心中明了,这是要与对方进行一场耐心的较量。他躬身道:“臣明白,臣定当稳住阵脚,迷惑彼等。”

赵祯点了点头,神色稍缓,将那块木牌交还给范仲淹:“此物,你暂且收好,或许日后还有用处。”他沉吟片刻,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范卿,朕近日翻阅旧档,偶然看到一则趣闻。说是前朝末年,漕运一度为一批号称‘河伯使者’的江湖术士所把持,借祭祀、治水之名,干涉漕务,中饱私囊,其标记……似乎便与‘眼’有关。不过,太祖立国之初,便已将此辈清扫殆尽了。”

范仲淹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赵祯。

前朝?“河伯使者”?江湖术士?

官家此言,是随意感慨,还是意有所指?难道这“漩涡之眼”,竟与那些早已被扫入历史尘埃的鬼蜮伎俩有所关联?

他握着那半块木牌,只觉得其上的符号,越发显得诡秘莫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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