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市印刷厂的临时办公室里,油墨味混着旧纸张的潮气扑面而来。张嘉豪捏着那份从相关机构取回来的反诉材料,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bp 机搁在满是钢笔批注的文件堆上,每隔几分钟就发出一阵短促的 “滴滴” 声,像在敲打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豪哥,刘坤这招太阴了!” 王虎把刚从网吧打印出来的复印件往桌上一拍,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卡纸留下的褶皱,“反诉咱们不正当竞争,还拿了份所谓的‘合作协议’,说咱们挖了他的商户,还泄露了他的商业信息 —— 这不是纯瞎编吗?”
JY 小组成员都围了过来,挤在那张掉漆的木桌旁,有人手里还攥着没整理完的侵权证据,钢笔尖不小心蹭到纸面上,晕开一小团蓝墨。张嘉豪没说话,先把那份伪造的《合作协议》复印件铺展开,指尖顺着协议下方的 “签约人” 签字处划过 —— 那行字歪歪扭扭,却刻意模仿着合作方老板的笔迹,可落在他眼里,满是破绽。
“先别急,” 张嘉豪抬手按住躁动的众人,声音沉得像压着千斤重的证据,“协议是真是假,笔迹不会说谎。王虎,去把咱们和合作方的原始账目抱过来,还有当初签约的那份手写协议底档,都在库房第三个铁柜里。”
王虎应声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一摞泛黄的纸张回来,最上面的手写账本边缘都磨出了毛边,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每一笔收支都标注得清清楚楚,页脚还盖着供销社的红色小圆章 —— 那是当初合作方做账的习惯,2000 年前后的小商户,都信这种手写的实在。
张嘉豪把原始协议和伪造协议并排铺好,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英雄牌钢笔,笔尖抵在纸上,逐字比对。“你们看,” 他指着原始协议上的签字,“李老板写字,起笔重,收笔轻,尤其是‘李’字的撇,是往左撇出半厘米,再回锋;但这份伪造的协议里,‘李’字的撇是直的,收笔还刻意顿了一下,明显是模仿的,而且模仿得很糙。”
众人凑上去看,果然看出了差别,可光凭肉眼判断不够,得有专业的鉴定。张嘉豪想起孙浩提过,供销社旁边有个老书法老师,姓陈,退休前是文化馆的笔迹鉴定员,早年帮人鉴定过不少手写契约的真假。他立刻拿起桌上的小灵通,拨了孙浩的 bp 机号,留言:“速联系陈书法老师,需笔迹鉴定,地址发我。”
十分钟后,孙浩的 bp 机回了消息,地址就在老城区的供销社家属院。张嘉豪揣着伪造协议、原始协议的复印件,还有那支李老板当初签约用的钢笔,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往家属院赶。秋风吹起他的衣角,路边的小卖部摆着散装的糖果,几个老人坐在供销社门口的石墩上聊天,都是 2002 年最真实的市井模样。
陈老师的家在家属院最里头,一间带小院的平房,院里摆着石桌,桌上还晾着写满毛笔字的宣纸。听说张嘉豪的来意,陈老师戴上老花镜,把两份协议铺在石桌上,又接过那支钢笔,捏起毛笔蘸了墨,在宣纸上一笔一划临摹起两个签字。
“小伙子,你看得没错,” 陈老师临摹完,把毛笔往砚台里一搁,指节敲着纸面,“这伪造的签字,笔锋是浮的,没有常年写字形成的习惯痕迹。你看这‘合’字的横折,真迹是一气呵成,伪造的是先写横再折,断了气;还有墨色,真迹是钢笔写的,墨水渗透纸张,伪造的是后来描的,墨水浮在表面,一擦就能掉。”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红皮笔记本,用毛笔在扉页上写下鉴定结论,每一个字都写得端端正正:“经比对,送检《合作协议》中‘李某某’签字笔迹与原始样本笔迹特征不符,系伪造形成。” 写完,他盖上自己的私章,又在旁边用钢笔补了几句细节说明,这份手写的鉴定报告,比打印件更有分量 —— 在 2002 年的江北市,老匠人亲手写的鉴定,比机器出的报告更被认可。
拿着鉴定报告回到印刷厂,张嘉豪没歇着,又联系合作方的李老板,让他把当初的原始账本送过来。李老板骑着三轮车赶来,车斗里装着厚厚的手写账本,还有当初和刘坤的往来记录 —— 账本里清清楚楚记着,和刘坤从没有过所谓的 “独家合作”,更没有张嘉豪团队 “不正当竞争” 的任何痕迹。
“豪哥,你放心,” 李老板拍着账本,纸张发出哗啦的响声,“这些账本都是我亲手记的,每一笔都有对应的收据,刘坤就是瞎编!他之前找过我,想让我签假协议,我没同意,没想到他居然自己伪造了一份!”
张嘉豪让 JY 小组成员把原始账本、鉴定报告、李老板的证言整理成册,每一页都用钢笔标注了重点,又复印了几份 —— 复印店的老板是老熟人,特意放慢了速度,保证复印件清晰,还帮着装订好,纸质的复印件边缘裁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子认真。
一切准备就绪,张嘉豪带着材料去找律师。律师翻看着手写鉴定报告和泛黄的账本,脸上露出松快的神色:“豪哥,这证据链太硬了!笔迹鉴定是铁证,原始账目又能佐证你们没有不正当竞争的行为,就算刘坤想狡辩,也站不住脚。”
更关键的是,律师去相关机构提交材料时,工作人员核实了鉴定报告的真实性,又对比了伪造协议和原始证据,明确把刘坤伪造证据的行为记录在案 —— 这不仅能驳回他的反诉,还能让他在后续的庭审中处于更不利的位置。
“爽!” 王虎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钢笔在纸上滚了一圈,“这下看刘坤还怎么狡!伪造证据,他这是自己往坑里跳!”
JY 小组成员都松了口气,有人拿出从家里带的搪瓷缸,倒上热水,水汽氤氲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笑意。张嘉豪看着桌上堆得整整齐齐的证据材料,有手写的鉴定报告,有泛黄的账本,有钢笔标注的复印件,这些带着 2002 年印记的纸质凭证,每一份都成了戳穿谎言的利器。
可就在众人稍感轻松时,律师的手机响了 —— 那时候手机还不算普及,律师的诺基亚直板机铃声格外刺耳。挂了电话,律师的脸色沉了下来:“豪哥,刚接到相关机构的通知,下周就要开庭了。刘坤不知道从哪找的关系,邀请了不少本地商户代表旁听,他这是想在舆论上做文章,就算证据站不住脚,也想搅和得你名声受影响。”
张嘉豪捏着那份手写的鉴定报告,指尖触到宣纸上未干的墨香,眉头皱了起来。刘坤这步棋,是想利用商户代表的认知,混淆视听 ——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懂笔迹鉴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账本里的细节,一旦庭审上被刘坤带偏节奏,就算赢了官司,也可能丢了商户的信任。
办公室里的欢笑声戛然而止,bp 机又一次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刘坤发来的挑衅,屏幕上的字迹一闪而过,没人看清,却像一根刺,扎在所有人的心头。
庭审的日子越来越近,一边是板上钉钉的铁证,一边是虎视眈眈的舆论陷阱,张嘉豪知道,这场仗,不光要在法庭上赢,还要在人心上赢。他把那份伪造的协议复印件收进铁柜,锁上,转身对众人说:“既然他想玩舆论,那咱们就陪他玩到底。下周开庭前,把所有证据都准备好,不光要让法官看清真相,也要让那些商户代表,都明白刘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窗外的夕阳落在泛黄的手写账本上,映出一行行工整的字迹,那是属于 2002 年的真实,也是张嘉豪手里最硬的底牌。可没人知道,刘坤为了这场庭审,还藏了多少后手,而那些坐在旁听席上的商户代表,又会被他引导向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