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东市老城区的供销社闲置院子里，油墨味混着初秋的桂花香飘了半条街。张嘉豪蹲在油印机旁，看着王虎和几个 JY 小组成员把刚印好的《维权手册》一张张扯出来，纸页还带着机器温热的触感，边缘沾着淡淡的蓝黑色油墨，像极了学生时代偷偷印的复习资料。
“豪哥，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负责油墨的李伟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节上沾着洗不掉的墨渍，“网吧那边刚传消息，qq 群里接龙的旁听用户已经超 150 人，还有不少线下看到海报的商户，说要自己过来！”
张嘉豪直起身，拍了拍沾着纸灰的手掌，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布置 —— 靠墙的铁丝网上，整整齐齐钉着从项目启动至今的所有开发手稿：有他最初在课堂上画的网站框架草图，有张浩参与编写时的手写代码批注，还有用户寄来的厚厚一沓手写感谢信，信纸有泛黄的作业纸，有供销社的便签纸，甚至还有人用红笔在信尾写着 “支持原创，别让小偷得逞”。
这是他应对刘坤舆论战的核心棋 —— 原创成果展。
就在三天前，律师带着沉甸甸的卷宗找到他，沉声道：“刘坤托关系联系了本地十多家商户代表，开庭时让他们旁听，还放话要‘揭露你们的抄袭真相’。晋东就这么大，舆论要是歪了，就算证据硬，判决也可能受影响。”
张嘉豪当时没慌，只问了一句：“商户代表信什么？”
“信眼见为实，信老百姓的口碑。” 律师的话点醒了他 —— 法律证据是给相关机构看的，而人心，要靠最朴素的 “实在” 去换。
于是，JY 小组全员动了起来。孙浩帮忙协调了供销社的闲置院子，还找印刷厂借了两台老式油印机；陈雪把攒了大半年的用户反馈信全翻了出来，一张张整理、分类，用钢笔在信封上标注好日期和用户姓名；王虎则带着两个兼职学生，骑着自行车跑遍了市区的大街小巷，把手写的 “原创成果展” 海报贴在网吧门口、超市宣传栏、甚至供销社的小卖部墙上。
海报是用毛笔写的，字不算好看但笔笔有力：“10 月 12 日，老供销社院子，见证本地生活网原创之路，邀您为公道站台。”
此刻，院子里已经陆续来了不少人。最先到的是几个常来网吧上网的学生，凑在手稿墙前，指着那些歪歪扭扭的代码批注议论：“我记得这网站刚上线时，连在线充值都没有，还是我们提的建议，豪哥他们连夜改的！”
一个开小饭馆的老板捏着皱巴巴的《维权手册》，翻到里面印着的 “迅驰网” 抄袭页面截图，骂了句：“刘坤那小子我早知道，做生意尽玩歪的，抄别人的东西还敢喊冤？”
手册是油印的，封面是张嘉豪用钢笔写的 “原创不可欺”，内页印着证据清单、开发时间线、还有用户的手写证言摘录 —— 为了省油墨，字印得密密麻麻，边缘还有些模糊，但每一页都盖着 JY 小组的手写印章，透着一股子较真的劲儿。
“李叔，您要是有空，开庭那天能不能去旁听？” 张嘉豪走到饭馆老板身边，递了瓶供销社买的橘子汽水。
老板拧开瓶盖，咕咚灌了两口，拍着胸脯道：“去！必须去！我还叫上隔壁杂货铺的老王，咱们都给你作证，这网站就是你们一点一点做起来的！”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十几个骑着二八大杠的年轻人停在门口，车把上都绑着小旗子，上面写着 “支持原创”。带头的是个穿校服的学生，举着 qq 群接龙的纸质名单，冲张嘉豪喊：“豪哥！我们是 qq 群里报名的，一共 23 个人，都愿意去旁听！”
张嘉豪心里一暖。他原本以为，能来几十人就不错了，没想到短短两天，线下报名的、qq 群接龙的，加起来已经超 200 人。孙浩说得没错，晋东的人认理，只要你站得正，就有人愿意帮你。
“大家别急，手册还有，都先领一份看看。” 王虎扯着嗓子喊，手里的油印机还在哒哒作响，汗水顺着脸颊滴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油墨，他也顾不上擦。
陈雪蹲在一旁，把用户的手写感谢信一张张铺在长桌上，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过来，颤巍巍地拿起一封，念着上面的字：“感谢本地生活网，让我在家就能订到菜市场的菜，不用跑远路……” 念完，老太太从布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递给陈雪：“姑娘，这是我写的，你也帮我贴上去，我老了，开庭去不了，但我也想支持你们。”
陈雪接过信纸，指尖触到粗糙的纸纹，眼眶有点热。她把信纸小心地钉在手稿墙的最下方，和那些年轻的字迹挨在一起，像一长串温暖的火把。
到下午三点，成果展的人流量已经突破 200 人，《维权手册》足足发出去 1000 多份，有不少人领了手册后，又折返回来，塞给团队成员几块钱，说 “买点油墨纸，不够我们再凑”。
张嘉豪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眼前的场景 —— 油印机还在转，自行车队的铃铛声还在响，用户的议论声混着供销社小卖部的收音机声，汇成一股热烘烘的暖流。他掏出 bp 机看了眼，是律师发来的消息：“商户代表名单拿到了，有一半人今天也去了成果展，态度松动了。”
爽意从心底涌上来。他知道，这一仗，不仅是证据的胜利，更是人心的胜利。刘坤想靠商户代表左右舆论，可现在，那些代表就算去旁听，也会看到满庭的支持声，看到实实在在的原创证据，再也站不到刘坤那边。
傍晚，人群渐渐散去，JY 小组的成员们瘫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一个个累得说不出话，却都咧着嘴笑。李伟数着剩下的手册，道：“豪哥，还剩几十本，要不送给供销社的大爷大妈们，也算多传传？”
“行。” 张嘉豪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兜里的 bp 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以为是律师的消息，掏出来一看，屏幕上的字却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
“核心证人张磊失联，bp 机关机，住址无人应答。”
张磊是前兼职学生，也是张浩跳槽前的助手，手里握着张浩拷贝代码的直接证据，是这场官司里最关键的证人。律师千叮万嘱，一定要确保他开庭前能联系上，可现在，距离开庭只剩一天，张磊却凭空消失了。
“怎么了豪哥？” 陈雪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凑过来问。
张嘉豪捏紧了 bp 机，指节泛白。他抬头看向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老城区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落在油印机的油墨渍上，像一块化不开的阴霾。
刘坤到底还是玩了阴的。
他没说话，只拍了拍陈雪的肩膀，转身走向院门口的公用电话亭 —— 他必须在今晚找到张磊，不管用什么办法。电话亭的玻璃蒙着灰，拨号盘转起来吱呀作响，张嘉豪握着听筒，耳边只有忙音，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