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裹着印刷厂飘来的油墨味，卷过青州市老城区的柏油路。张嘉豪捏着发烫的 bp 机，指腹反复摩挲着屏幕上 “李阳未回机” 的字样，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痕。
会议室的白炽灯昏黄，打印纸堆成的证据山旁，JY 小组的成员都低着头，钢笔尖戳在笔记本上，却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李阳 —— 那个最早跟着张嘉豪写核心代码的兼职学生，是这场侵权官司里最关键的证人，开庭前一天突然失联，bp 机呼了三十遍，qq 头像灰得像蒙了层灰，就连之前留的宿舍电话，打过去也只有忙音。
“豪哥，会不会是刘坤那孙子使了坏？” 王虎把烟掐在搪瓷缸里，烟蒂烫出一圈黑印，“他之前放话要‘搞定’证人，我当时就该多派两个人跟着！”
张嘉豪抬手按住王虎的肩膀，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纸质通讯录 —— 那是用方格稿纸订成的本子，边缘被手汗磨得发毛，每一页都用钢笔写着联系人信息，李阳的名字旁，除了 bp 机号，还标注着 “老城区和平巷 36 号，三楼西户”，那是李阳老家的住址。
“慌没用。” 张嘉豪把通讯录揣进帆布包，扯过搭在椅背上的白衬衫穿上，“王虎，跟我走。孙浩那边我用 bp 机呼了，让他在和平巷附近的供销社电话亭等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自行车轮碾过路面的碎石子，发出 “咔嗒” 的声响。张嘉豪蹬着二八大杠，王虎坐在后座，车筐里塞着老式手电筒和一卷胶带 —— 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留证据。和平巷是青州市最老的居民区，墙皮脱落的砖墙上，用红漆手写的门牌号被雨水冲得斑驳，36 号藏在巷子最深处，一栋四层的老式居民楼，楼道里堆着煤球和旧家具，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豪哥，你听。” 王虎突然停住脚，指了指三楼的方向。
隐约有争执声传来，夹杂着男人的呵斥，还有年轻人带着哭腔的辩解。张嘉豪示意王虎噤声，轻手轻脚地摸上楼梯，扶手上的铁锈蹭在掌心，他借着手机（2003 年的直板诺基亚，屏幕只有指甲盖大）的微光，看清三楼西户的门虚掩着，门把手上还缠了根细铁丝 —— 明显是有人故意留的，怕里面的人跑了。
他凑到门缝边，听清了里面的对话。
“李阳，我再跟你说一遍，明天开庭你就翻供，说那些代码是你自愿给迅驰网的，不然你这大学别想读了！” 是刘坤的声音，粗粝又嚣张，“我已经跟你们学校的导员打过招呼了，只要你听话，这五千块就是你的，不听话，你爸妈在菜市场的摊位，我让它开不下去！”
“刘总，我真的不能翻供，张嘉豪他们做的东西是原创，我不能昧着良心……” 李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把我锁在这也没用，我就算被你打，也不会说谎！”
“还嘴硬？” 重物落地的声响，应该是刘坤踹了凳子，“那就耗着，反正明天开庭前，你别想走出这扇门！”
张嘉豪心头一沉，退到楼梯拐角，摸出 bp 机快速按了一串数字 —— 那是孙浩的机号，留言只有四个字：“和平巷 36 号，救人”。
两分钟后，bp 机震动起来，孙浩的回复简短有力：“供销社电话亭，我带两个人过来，别硬来。”
张嘉豪和王虎守在楼道口，看着巷口的方向。十分钟后，孙浩带着两个穿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拎着老式 dV 机 —— 是之前录刘坤闹事的那台。“豪子，我问过了，这片区的片警是我发小，他在巷口等着，只要咱们拿到他软禁人的证据，直接就能带走。” 孙浩压低声音，“先敲门，别打草惊蛇。”
王虎上前敲了敲门，故意扯着嗓子喊：“李阳，你妈让我给你送点咸菜，开门！”
门里的争执声戛然而止，过了几秒，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谁啊？李阳不在家！”
“不在家？我刚还看见他从窗户探脑袋了！” 王虎提高音量，故意制造冲突，“是不是藏了什么人？不开门我就喊人了！”
门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刘坤的跟班探出头，还没看清情况，孙浩带来的两个人已经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张嘉豪趁机推门进去 ——dV 机的镜头稳稳对准屋里，刘坤正站在客厅中央，李阳被反绑在椅子上，手腕勒出了红痕，桌上还摆着一沓现金和一张写好的 “翻供声明”，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被逼着写的。
“刘坤，你够狠的。” 张嘉豪走到李阳身边，扯断绑住他的绳子，“非法拘禁证人，还威胁人家家人，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官司？”
刘坤先是一愣，随即色厉内荏地吼道：“张嘉豪，你少多管闲事！这是我和李阳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 孙浩把 dV 机怼到刘坤面前，“刚才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了。片警就在巷口，要么你现在跟我们走，要么等他进来，你自己选。”
刘坤的脸瞬间白了，他看着张嘉豪手里的 dV 机，又看了看门口守着的人，知道自己栽了。“算你狠！” 他啐了一口，甩门就要走，却被孙浩的人拦住：“想走？先给李阳道歉，再把你威胁他的话写下来，不然别想离开。”
李阳揉着发红的手腕，看着张嘉豪，眼泪掉了下来：“豪哥，对不起，我不该没跟你说就回老家，刘坤的人在我家门口堵我，把我绑到这…… 他还说，要是我敢出庭，就去我家闹。”
“不怪你。” 张嘉豪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是从供销社小卖部买的，玻璃瓶的，“你没答应翻供，就已经够仗义了。现在跟我们走，我带你去做笔录，把他威胁你的话都写下来，这是新的证据，够他喝一壶的。”
王虎扶着李阳往外走，张嘉豪走在最后，看着满屋子的狼藉 —— 手写的翻供声明被揉在地上，刘坤留下的现金还散在桌上，墙角的煤炉上，铝制水壶还在滋滋冒热气。他弯腰捡起那张声明，折起来放进帆布包，这又是一份铁证。
走到巷口，李阳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是学校发的那种练习本，里面记满了代码修改的笔记，还有他和张嘉豪的聊天记录。“豪哥，这是我之前记的，能证明代码是咱们一点一点写出来的，明天开庭，我把所有事都说明白，就算刘坤找再多关系，我也不怕。”
张嘉豪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涌过一阵暖流。JY 小组的成员，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哪怕是最年轻的兼职学生，也守着心底的底线。
夜色渐深，供销社的灯牌在巷口亮着，孙浩去跟片警交接，王虎带着李阳去做笔录，张嘉豪靠在自行车上，摸出 bp 机，给律师发了条消息：“证人找到，新增非法拘禁证据，明天开庭，稳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刘坤的脸出现在阴影里，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
“张嘉豪，你别得意。”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就算你赢了这场官司，我也能让你在青州混不下去！我在本地的商户里混了这么多年，只要我一句话，没人敢跟你合作，你等着，我会让你输得一干二净！”
车窗猛地关上，桑塔纳扬长而去，尾气卷着尘土，扑了张嘉豪一脸。他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捏紧了手里的 bp 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没有一丝惧色。
赢了官司只是第一步，刘坤背后的势力，周明远的影子，还有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但他不怕，从决定做本地生活网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过回头。
夜风里，和平巷的老式路灯忽明忽暗，照在手写的门牌号上，也照在张嘉豪坚定的背影上。明天的法庭，注定是一场硬仗，但他手里握着证据，身边站着兄弟，这场仗，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