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号”拖着长长的蓝色尾焰,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张正在吞噬太阳系的二维画卷。陈光与苏琳溪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一次疯狂的折叠之上,试图用来自异宇宙的速度,挑战这个宇宙的物理铁律。
“船长!我的物理模型显示可行!这个理论简直太疯狂也太美妙了!”舰灵那充满戏剧张力的声音在舰桥内炸响,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尖锐,“这个宇宙的光速因为亿万年的星际战争被‘弄脏’了!它的极限速度被降低过多次!但我们的引擎是‘原装’的!我们的反物质是‘满血’的!相对于这里的物理常数,我们就是真正的超光速!我们完全可以跑到二向箔的前面去,给它打个蝴蝶结!”
陈光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阳瞳的量子计算中。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驾驶员,而是一个拿着绣花针的巨人女娲,正在修补苍穹。
“琳溪!能量!”
“来了!”苏琳溪紧握着那两颗凯伯水晶,阴瞳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那是一种纯粹的精神链接,将她、陈光、飞船、甚至远在冥王星的智子算力,全部熔铸成了一个整体。
“游侠号”消失了。
它不再以常规的方式飞行,而是进入了一种极高频率的闪烁状态。
在短短的一秒钟内,飞船完成了上亿次微型曲率跃迁。每一次跃迁,都在太阳系的边缘留下了一个看不见的引力钩子。这些钩子死死地咬住了空间本身的经纬线,然后向内拉扯。
那是一幅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屏息的壮丽图景。
原本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不可阻挡的二维画卷,在接触到这些引力钩子的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弯曲。就像一张平铺在桌面上的纸,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四面八方同时捏住了边缘,然后用力地向中心卷起。
陈光的视野中,太阳系展现出了它临终前最凄美的一面,随后又焕发出新生的光彩。
他看到了土星。那巨大的光环在二维化的边缘颤抖,无数冰块和岩石在跌落的瞬间爆发出绚烂的彩虹光芒,但在那光芒即将熄灭的刹那,空间被强行扭曲,光环像一条受惊的银蛇,重新盘踞回了行星的腰间。
他看到了地球。那颗蔚蓝色的宝石在黑暗中静静旋转,大气层中的云卷云舒,海洋上的波光粼粼,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珍贵。二向箔的边缘像一道黑色的海啸,正要吞没这颗星球,却被“游侠号”留下的曲率航迹硬生生地挡了回去。那航迹像一道金色的堤坝,将死亡的潮水拦截在生命之外。
飞船在太阳系的外围疯狂穿梭,速度快到了极致,以至于在肉眼中,它变成了一个包围着整个星系的光环。反物质引擎喷射出的高能粒子流,在太空中画出了一道道复杂的几何图形,这些图形不是随意的涂鸦,而是最高深的拓扑学封印。
空间在哀鸣,维度在震颤。
那张原本要将整个三维世界“压扁”的二向箔,在飞船的疯狂拉扯下,被迫改变了扩张的维度方向。它不再向外延伸,而是顺着陈光设计好的曲率轨道,开始向内卷曲,首尾相连。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正在将太阳系温柔地包裹起来。
“警告!结构完整度下降至百分之四十!反物质燃料消耗百分之八十五!”舰灵大声播报着,“船长,我们在玩火!再快一点!那个口子快合上了!”
“给我合上!”陈光双眼赤红,阳瞳的算力催动到了极限,鼻孔中流出了鲜血,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到一种创造奇迹的快感。
苏琳溪的脸色惨白,手中的凯伯水晶已经变得滚烫,但她依然死死坚持着,将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注入导航系统,那是这一针一线的“线”。
“这就是人类的勇气吗?”冥王星上,罗辑仰望着星空,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倒映着漫天的流光溢彩。他看到了那张代表死亡的画卷,正在变成一个守护的摇篮。
“智子,”老人对着虚空低语,“你看到了吗?虫子,也有虫子的奇迹。”
在那一刻,智子那原本冷漠的量子回路中,似乎也产生了一丝无法解析的数据波动。那是敬意。
飞船完成了最后一次跃迁。
那个由二向箔形成的、原本无限扩张的二维平面,在这一刻彻底闭合了。它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完美球体,将整个太阳系包裹在其中。
它不再是毁灭的武器。因为它的“降维”属性,被陈光利用曲率引擎的拓扑变换,翻转到了球体的“外侧”。
这是一个逆向的戴森球。
球体内部,也就是太阳系这一侧,依然维持着稳定的三维空间;而球体的外侧,则是绝对的二维死域。任何试图从外部闯入的高维打击,都会在接触球面的瞬间被跌落成二维。
太阳系,安全了。它成为了宇宙中一座不可侵犯的永恒孤岛。
“游侠号”拖着残破的舰体,摇摇晃晃地悬停在冥王星的轨道上,引擎喷口冒着黑烟,像是一个刚刚跑完马拉松、累瘫在地的运动员。
“成功了……”苏琳溪手中的水晶滑落,她整个人虚脱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个巨大的二向箔球体屏障,眼中满是泪水,“我们做到了。”
“是啊,做到了。”陈光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着那颗安然无恙的地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就在这时,一道覆盖了全频段的广播,从冥王星的方位发出,瞬间传遍了整个太阳系。
那是罗辑的声音。
不再是之前的苍老与悲凉,而是充满了力量、庄严与新生的喜悦。
“太阳系的人类,我是面壁者罗辑。”
“请抬起头,看看你们的星空。”
“末日已经结束。那张毁灭的画卷,如今已成为我们最坚固的城墙。我们被拯救了。”
“拯救我们的,是两名来自异世界的游侠,和一艘银色的飞船。”
“他们用勇气和智慧,为我们赢得了生存的权利。”
“孩子们,请记住这一天。记住,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随着广播的传播,地球上、火星基地里、木星掩体世界中,数十亿幸存的人类纷纷涌向舷窗和户外。他们看着天空中那层淡淡的、保护着他们的光晕,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
那欢呼声汇聚成海,穿透了大气层,甚至仿佛能震动真空。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对救世主最狂热的崇拜。
“游侠号”的通讯频道瞬间被无数条感谢的信息挤爆了。
“谢谢你们!我们活下来了!”
“英雄!你们是全人类的英雄!”
舰灵得意洋洋地在屏幕上打出一个大大的“V”字手势:“噢!看呐!这才是本AI应得的待遇!我想我们应该立刻在这个宇宙注册一个商标,就叫‘太阳系拯救者联盟’!哪怕收一块钱的版权费,我们也发财了!”
陈光和苏琳溪对视,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