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胥摊开羊皮地图,手指沿着河流上游移动:“浑邪王部逐水草而居,但王庭必然在最重要的水源附近。这条河上游百里处,有一处大湖,叫‘天池’,水草最为丰美。若我是浑邪王,王庭必在那里。”
“百里...还要走两夜。”
“不急。”
陈胥收起地图,“先派人侦查这个牧场,摸清匈奴的巡逻规律。同时,派三队人往上游方向探查,寻找王庭确切位置。”
三百人化整为零,四散渗入草原。陈胥自己带着九名亲兵,装扮成匈奴牧民,混入了一处小部落。
他们自称是从东边来的小部落,因草场被占,前来投奔浑邪王。
部落长老见他们匈奴话说得流利,举止也像草原人,便收留了他们。
当晚,陈胥在帐篷中与部下密议。
“这个部落有骑兵三百,都是老弱。真正的精锐应该都在王庭。”陈胥低声道
“我打听到,浑邪王本人确实在天池湖畔,那里驻扎着他的五千亲卫,还有各部进贡的粮草牛羊。”
“五千亲卫...我们只有三百人。”
“不是硬拼。”
陈胥促定,“大王说了,我们的任务是烧粮草,制造混乱。五百人做不到,但三百人...只要方法得当,足以让浑邪王部乱上一个月。”
他铺开一张简陋的地图:“天池湖畔地形我看过。北面是山,南面是湖,东西两侧是草原。我们要做的,是在东西两侧同时放火,趁乱从北面山路潜入,烧掉粮仓。”
“何时动手?”
“等。”
陈胥看着众人沉声道,“等居庸关那边的信号。大王说过,他看到我们的烟火,就会全力进攻,牵制冒顿主力。那时,浑邪王部必然抽调兵力增援,正是我们动手的时机。”
一名亲兵担忧道:“可我们深入草原,如何知道居庸关的战况?”
陈胥从怀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烟花:“这是大王给的信号箭,能飞百丈高,十里外可见。我们的人已经分散在草原各处,只要看到居庸关方向有大军交战的烟尘,就在预定地点发射信号。信号传递,一日之内可传遍草原。”
这是铁谷设计的简易通讯系统,利用多个观察点接力传递信号。虽然原始,但在辽阔的草原上,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陈胥望向帐篷外,草原的夜空繁星点点,“等待大王的信号,给匈奴致命一击的时机。”
居庸关,赵戈也站在城楼上,望着北方星空。
亲卫悄声禀报:“章邯将军已至朔方,距此三百里。他派人传信,随时待命。”
“告诉章邯,继续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暴露。”
赵戈顿了顿,“陈胥那边...有消息吗?”
“尚无。但按照行程,他们应该已经接近目标了。”
赵戈点头,目光落在关外匈奴大营的篝火上。火光连绵不绝,就像草原上的鬼火。
“冒顿也在等。”
他轻声说,“等咸阳的消息,等我出现决策错误。但他不知道,我也在等——等一把从背后刺向他的刀。”
回到军中大账赵戈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大王,蒙将军到了。”亲兵在帐外禀报。
“让他进来。”
蒙天放掀帘而入,甲胄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刚巡完城防,眼中血丝密布,但神情依旧锐利如鹰。
“坐。”
赵戈指了指案几旁的席位,自己也在主位坐下,“苏角将军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蒙天放低声道:“按大王吩咐,已将原长城守军旧部三千人单独编为一营,由苏角统领,驻扎在关内西营区。对外宣称是准备出关奇袭的精锐。”
“苏角可有疑问?”
“有。”
蒙天放点头,“他问为何只调旧部,不要新军。末将按大王教的,说是旧部熟悉匈奴战法,适合奇袭任务。”
赵戈满意地点头:“做得好。从今夜起,你要做三件事。”
他铺开一张居庸关布防图,手指点在西营区:“第一,每日向西营调拨粮草军械,数量要比其他营多三成。要分批运送,做出隐秘模样。”
“第二,三日后,你集结主力于东门,做出要出关决战的姿态。声势要大,但要找借口拖延,迟迟不动。”
“第三…”
赵戈压低声音,“派可靠的人暗中监视西营。特别是夜间,看谁进出,与何人接触。记住,要做得隐蔽,不能打草惊蛇。”
蒙天放露出恍然之色:“大王这是要...引蛇出洞?”
“不只要引蛇,还要看蛇往哪个洞钻。”
赵戈眼里寒光闪烁,“王离兵败,细作能准确传递布防;我们到居庸关,匈奴对我们的动向了如指掌。这些细作必在军中,而且职位不低。”
他走到蒙天放面前,严肃道:“我给苏角的,都是假命令。若细作在其中,必会传给匈奴。到时我们就能知道,是谁在通敌。”
蒙天放忽然想到什么:“大王,若细作不在旧部中呢?”
“那就换一拨人。”
赵戈转身,嘴角勾起弧度嘿嘿冷笑道,“我会给每支军队不同的命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哪条命令泄露,就知道细作在何处。”
走到案前,提笔疾书三封密信:“这三封信,你分别交给苏角、李敢、王猛。记住,要亲手交,不得经他人之手。信的内容各不相同,只有收信人知道。”
蒙天放郑重接过密信:“末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