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罐头里。
马军,终于,从垃圾桶边,爬了回来。
他没有坐下,而是,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
那盆凉透了的爆米花,被他,一脚,踢到了角落。
“不对……不对……”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像一个,模型被推翻了的,疯狂科学家,“首席科学家!我之前的模型,全错了!”
他冲到白板前,抓起板擦,把他之前画的,那些,品牌联动,生态化反,全都,擦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动物世界》!狮王,不会用这么……这么……艺术的方式,去杀一只,羚羊!”他拿起一支黑色的马克笔,在白板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是‘企业重组’!是‘末位淘汰’!是‘核心业务剥离’!”他指着那个问号,声音,重新,找回了一丝,属于金牌编剧的,亢奋。
“蒋天生,不是狮王!他是董事长!一个,准备裁员的,老董事长!那坨‘肉’,不是开胃菜,是一封,发给所有人的,解聘通知书!”
“太子,也不是废物幼崽!他是新上任的hR总监!负责,跟被裁的员工,谈话!”
“现在,第一个被‘优化’的部门经理,肥佬基,已经拿到了他的‘N+1’补偿方案,正开开心心地,准备回家!”马军的眼睛,亮得,像两颗,通了电的,灯泡,“我操!这他妈的,才叫,杀人诛心!”
陈浩南靠在墙上,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被马军,画得,力透纸背的,问号上。
“hR总监,不会亲自,去捅人。”
马军愣了一下,那股刚刚燃起的,亢奋,像被浇了一盆,冰水:“那是什么?送别会上的,保留节目吗?”
“是投名状。”陈浩南的声音,像一块,又冷又硬的,铁,“用,自己人的血,写的,投名状。”
“叮。”
机器人教导主任,滑了过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港岛的,实时路况图。
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缓慢地,移动。
光点旁,标注着一行,小字。
【目标单位:肥佬基。】
【状态:返程中(自我感觉良好)。】
【生命周期预测:45分钟。】
【误差:±5分钟。】
马军看着那个,像外卖订单一样,被精准预测了送达时间的,生命倒计时,默默地,放下了他的马克笔。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饿了。
……
浅水湾,蒋家大宅。
送客的,不是蒋天生。
是太子。
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和愧疚。
对着每一位,走出去的,叔父伯爷,深深地,鞠躬。
“b叔,路上小心。”
“明哥,有空,一起饮茶。”
“基哥。”他走到,正准备上车的,肥佬基面前,笑容,显得,格外真诚,“今晚,让您受惊了。改天,我亲自,到旺角,给您赔罪。”
肥佬基,受宠若惊。
他那张肥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连连摆手。
“太子爷,言重了!言重了!年轻人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哈哈哈!”
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感觉,自己,像一个,宽宏大量的,长辈。
他觉得,今晚这趟,来值了。
不仅,看了一场,比三级片,还刺激的,大戏。
还白捡了,太子爷的一个,人情。
他钻进自己的,奔驰车里,摇下车窗,又对着太子,挥了挥手。
像一个,检阅完部队的,将军。
太子,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着,那辆黑色的奔驰,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车灯,完全看不见了。
他脸上的笑容,才像潮水一样,退去。
退得,一干二净。
陈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串,车钥匙。
“车,准备好了。”
“嗯。”太子,应了一声,从陈耀手里,接过钥匙。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丰田皇冠的,钥匙。
“先生说,”陈耀看着太子那张,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刀,第一次用,会很滑。”
“要,握紧了。”
太子,没有说话。
他只是,把那串钥匙,在手心里,攥紧。
攥得,咯咯作响。
……
九龙,一家,临街的,旧式酒吧。
没有音乐,只有,几只昏昏欲睡的,吊扇。
靓坤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
他没有喝。
只是,看着杯子里的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慢慢地,融化。
b叔,坐在他对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最便宜的,生力啤酒。
像是在,喝水。
“阿坤,”b叔的舌头,已经,有点大了,“我们……我们今晚,是不是,很像个,傻子?”
靓坤,笑了。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像。”
“但,只像了,半个钟头。”
b叔,愣住了。
靓坤,放下酒杯,看着窗外,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
“那个庄家,说得对。”
“我的牙,不够利。”
他转过头,看着b叔,那张,写满了恐惧和迷茫的,老脸。
“b叔,你跟了蒋天生,三十年。”
“你见过,他,最锋利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b叔,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我见过。”靓坤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在,刚才。”
“隔着,几十个,屏幕。”
他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的杯子,倒满。
“他,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他举起酒杯,对着空气,遥遥一敬。
“我,开动了。”
……
天穹安保,顶层办公室。
光屏上,分成了三个,主窗口。
左边,是正在,独自一人,走向地下车库的,太子。
中间,是那辆,在公路上,不紧不慢地,开着的,黑色奔驰。
右边,是坐在酒吧里,眼神,重新,变得,像鬣狗一样的,靓坤。
“老板,”天养生将一把,m1911手枪的零件,在桌上,一字排开,“所有的棋子,都回到了,新的,位置上。”
“不。”杨天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欣赏的,微笑。
“这不是下棋。”
他指着屏幕上,那三个,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被欲望和恐惧,驱动着的,男人。
“这是,炼蛊。”
他端起酒杯,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正在,被他,亲手,投入蛊盆的,城市。
“把狮子,鬣狗,毒蛇,全都,关在一起。”
“让他们,互相撕咬,互相吞噬。”
“看最后,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天养生,将手枪,组装完毕,拉了一下,枪栓,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声。
“那我们,做什么?”
杨天,笑了。
他看着远处,旺角方向,那片,依旧,灯火璀璨的,夜空。
“我们?”
“我们,是那个,卖蛊盆的。”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顺便,给最后的赢家。”
“办一张,VIp会员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