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软剑,只是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便已挡在殷承钺身前。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
只见她素手一探,指尖在那刺客持剑的手腕上看似轻巧地一拂一扣,那刺客顿觉整条手臂酸麻剧痛,短剑哐当落地。
紧接着,戚扶媞另一只手并指如刀,快若闪电地击在对方喉间要害!
那刺客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干净利落,狠辣精准!
她站在那儿,衣袂微扬,神色依旧平静,像是只拂去了一片落叶。
月光洒在她清冷的侧脸和未束的青丝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威仪。
院中有一瞬的寂静,连那些黑衣刺客的动作都似乎滞涩了一瞬。
顾家兄弟等人虽早知戚扶媞并非弱质女流,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如此凌厉狠辣的身手,心中俱是一震。
殷承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背影,感受着那瞬间爆发又瞬间收敛的杀气,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一种混合着后怕、庆幸与难以言喻的悸动席卷全身。
残余的几名黑衣人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发出几声唿哨,迅速向驿站外退去,身形融入夜色,显然训练有素。
“别追!”戚扶媞清冷的声音响起,阻止了正欲追击的顾时阳。
顾家兄弟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她。
戚扶媞目光扫过地上那名喉骨碎裂的刺客,又望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语气沉静:“应当是来试探的。”
“若将他们全歼在此,于我们反倒不利!“
“让他们回去,才能叫人放松警惕!”
她转身看向殷承钺,见他依旧乖巧地站在原地,满意地点了点头:“乖!接着保持!”
殷承钺张了张嘴,有点被惊喜砸脑门上的雀跃。
他笑意极深地频频点头:“那是!”
驿站重归寂静,唯有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
经了驿站那一场似是而非的试探,后续路程倒是平静了许多。
殷承钺将那纨绔草包的做派拿捏得愈发熟练,一路上招摇过市,对地方官员的接待挑三拣四,对沿途风物评头论足,活脱脱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
戚扶媞则始终扮演着沉默而尽职的冷眼旁观,偶尔在他演得过于浮夸时,递去一个清淡却足以让他稍稍收敛的眼神。
越接近京城,官道越发宽阔平整,车马行人络绎不绝,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帝都特有的、混合着等级森严的权势气息。
高耸的城墙如同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城楼巍峨,旌旗招展,守城兵士甲胄鲜明,查验往来人等也愈发严格。
排队入城时,便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异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也有隐藏在恭敬下的算计。
殷承钺骑在装饰华丽的奔霄上,打着哈欠,一副对周遭一切浑不在意的模样。
按照规制,他们被引至专为接待藩王世子及使臣的四方馆安置。
四方馆内亭台楼阁,陈设奢华,却也像一座精致的牢笼,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安顿下来的次日,便有人登门拜访。
来者是一位身着杏黄色织锦常服、身上挂着好几块玉佩的年轻男子。
他面容明朗,眼神清澈透着一股未被世事浸染的天真。
待见着殷承钺后,他陡然加快了脚,周身却依旧带着一股子养尊处优的散漫劲儿,身后跟着几名一脸无奈的内侍。
此人正是当今圣上较为宠爱的四皇子殷允禟,其母妃出身太后母族,曾与嫡长公主关系极为密切。
殷承钺正歪在花厅的软榻上,指挥着虎生给他剥葡萄,一副百无聊赖的纨绔相。
见四皇子进来,他也没急着起身,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四皇子殷允禟却一点不觉得被冒犯,反而眼睛一亮,几步就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自顾自坐下:“你就是南璃来的表兄吧?我是允禟,行四!”
“早就听说你要来,可算等着了!”
他语气热络得毫无皇子的架子,仿佛只是邻家来串门的弟弟。
殷承钺被他这直球打得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四皇子似乎…不太一样?
他顺势坐起身,脸上也堆起那种混不吝的笑容,试探着接话:“原来是允禟表弟!哎呀,可算见着亲人了!这四方馆规矩大,闷得我快发霉了!”
“是吧是吧!”殷允禟像是找到了知音,立刻大吐苦水:“还是表兄你自在!南璃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听说不用天天早起念书,也不用被太傅盯着?”他一脸向往。
“有意思?除了山就是兵,无聊透顶!”殷承钺挥挥手,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还是京城好,好吃好玩儿!”
“那当然!”殷允禟立刻来了精神,开始如数家珍:“东市杂耍,西市商铺,南河的画舫,北里…”他顿了顿,嘿嘿一笑,压低声音:
“那些姐姐,个个赛天仙!比宫里那些木头美人有意思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斗蛐蛐谈到赛马,从美食谈到美人,竟是越聊越投机,一副相见恨晚、臭味相投的架势。
殷允禟全然忘了什么试探拉拢,纯粹是找到了玩伴的兴奋:“父皇让我好生接待表兄,我看咱们就是投缘!以后在京城,我带你玩儿!”
他甚至还记得母妃的叮嘱,努力想把话往回拉,但表达得十分生硬:“哦对了,皇姑母…嗯...皇祖母和父皇都挺想她的。”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题转得干巴巴,立刻又兴致勃勃地扯回吃喝玩乐上。
殷承钺心中脸上闪过一丝探究,这四皇子心思都写在脸上,这是比他能演?还是说这天家当真能养出个缺心肝?
他乐得配合,又加了把劲把草包纨绔演得更加入木三分。
一番酣畅淋漓的交流后,殷允禟热情地发出邀请:“表兄!明日我就带你去好好玩玩!让你见识见识京城真正的乐子!保准都是南璃没有的东西!”
他拍着胸脯,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分享好东西的真诚。
殷承钺从善如流,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期待:“那可说定了!全凭表弟安排!”
“包我身上!”殷允禟心满意足,又闲聊几句,便高高兴兴地走了,临走还再三确认明日出发的时间。
是夜,戚扶媞悄无声息地来到殷承钺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