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宰相府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张宰相正与兵部尚书李德明、枢密使赵崇等心腹密议要事,案几上摊开着边境布防图与朝中官员名册。
忽见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探子踉跄闯入,顾不得行礼便跪倒在地,面色惊惶万分。
大人,大事不好了!探子气息未定,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连带着手中的密报都簌簌作响。
张宰相手中茶盏一顿,上等的青瓷杯沿泛起细微涟漪。他眉头微蹙,语气却依然平稳:慌什么?天塌不下来。细细道来,一个字都不许漏。
那探子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压低声音禀报:养心殿方才传出消息,皇上……皇上突然病危了!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都被急召入宫,连已经致仕的院判大人都被请了回去。据说陛下在批阅奏折时突然呕血不止,现在已经昏迷不醒。皇后和贵妃闻讯都赶去了,殿外已经跪了一地大臣,都在等候消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禁军已经戒严了养心殿四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宫里的眼线说,苏相和周大人一直守在龙榻前,连太医开方都要经过他们过目。
烛火噼啪作响,在张宰相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他缓缓放下茶盏,指尖在紫檀木案几上轻轻叩击,发出规律的声响,似乎在权衡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兵部尚书李德明立即追问:禁军动向如何?
禁军副统领张大人已经控制住养心殿四周要道,九门提督也暗中调派了人手。探子回道,不过……南荣将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带着亲兵在宫门外徘徊。
张宰相缓缓放下茶盏,指尖在紫檀木案几上轻叩:苏瑾和周正呢?
二人一直在内殿侍疾,未曾离开。探子补充道,但奇怪的是,太医们进出时都面色凝重,似乎……病情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严重。
枢密使赵崇沉吟道:相爷,此事蹊跷。陛下今日早朝时虽显疲态,但也不至于突然病危。莫非……是个局?
张宰相闻言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上精致的纹路:是局又如何?既然戏台已经搭好,我们若不登台,岂不辜负了陛下这番苦心安排?他转向探子,声音陡然转冷,传令给我们安插在太医院的人,按第三套方案行事。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相爷三思,李德明急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若是陷阱……下官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陛下今日早朝时虽显疲态,但绝不像病入膏肓之人。这病危的消息来得太快,恐怕其中有诈。
若是陷阱,正好将计就计。张宰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站起身来,陛下既然想试探各方反应,那我们便让他看个明白。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皇宫方向继续道,李尚书,你立即去联络禁军张副统领,让他见机行事,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赵大人,你负责盯紧南荣蛮的动向,她手握兵权,若是察觉异动……
他话音未落,赵崇立即接话:相爷放心,下官已在她府邸周围布下眼线。只是……若是南荣蛮执意要进宫护驾,我们该如何应对?
张宰相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那就让她进。正好让陛下亲眼看看,他倚重的将军,究竟会站在哪一边。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记住,我们要的不是一时之快,而是万全之策。
待众人领命而去,张宰相独坐案前,执笔在宣纸上缓缓写下一个字。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阴沉诡谲。他取过特制的竹管,将密函仔细封好,信步走到窗前,将一只灰鸽放飞入沉沉的夜色中。
然而在他视线不及的转角暗处,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夜枭般掠起,精准地将那只灰鸽扑入怀中。福从鸽腿上解下密函,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连绵的屋脊之间,径直朝着纸坊的方向而去。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这封密函已经呈到了苏倩元面前。她就着烛火细看,唇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果然如此,果然他是蒙舍的人。密函上用暗语写着的,正是与蒙舍往来的关键证据。
她立即铺开特制的桑皮纸,取过一支常用的狼毫,蘸了特制墨汁,竟将张宰相那特有的瘦金体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笔墨浓淡的细微变化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不过片刻,一份几乎以假乱真的密函已然完成,内容却被巧妙地改成了无关紧要的问候之语。
将这份送回给那边一份大礼。苏倩元将仿写的密函递给福,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记住,要小心塞回鸽子腿上的信筒,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福悄然离去的同时,林蓉已经将真正的密函用特殊药水处理后,封入另一只信鸽的脚环。这只鸽子扑棱着翅膀,朝着皇宫方向飞去——那里有她们早就安排好的接应人。
苏倩元站在窗前,望着相继没入夜色的两只信鸽,轻声道:既然要弈,那就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让我们将沙漏倒转,回到画眉死前的那个关键夜晚。
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三人神色各异的脸庞。苏倩元与父亲苏瑾端坐上位,姨娘则跪坐在下首,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
老爷,二小姐,姨娘声音发颤,妾身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确实有人在背后教唆画眉与妾身……她抬眼看了看苏瑾凝重的脸色,继续道,那人始终蒙面,只说自己姓赵,承诺事成之后给妾身的儿子在吏部谋个官职。
苏瑾眉头紧锁:你可知道这事若是成了,会有什么后果?
起初妾身被猪油蒙了心,姨娘哽咽道,直到画眉突然暴毙,妾身才惊醒过来。她抬头直视苏瑾,仔细想来,就算儿子得了官位,又怎能高过老爷如今的地位?那赵姓之人许下的承诺,根本经不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