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埃尔塞贡多,蝉鸣聒噪,训练馆难得地安静下来。
林凡的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却吹不散某种凝滞的气氛。桌上没摆奥布莱恩杯模型,铺开的是厚厚的球员体检报告、合同明细和下赛季的薪资空间预测表。数字密密麻麻,像一片无声的蚁群,啃噬着三连冠带来的辉煌光晕。
Rc·布福德坐在对面,眼镜片后的眼睛有些红血丝。杰里·斯隆则靠窗站着,望着楼下空荡荡的训练场,背影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先说坏消息,”布福德推了推眼镜,声音干涩,“埃弗里·约翰逊的脚踝,医生报告说,恢复比预期慢。下赛季能打,但指望他像以前那样扛三十多分钟,不现实。他快三十七了。”
斯隆哼了一声,没回头:“我从来没指望过一个三十七岁的老控卫还能当铁人用。问题是,昌西·比卢普斯能完全顶上吗?季后赛最后几场,他的稳定性在往下掉。”
“昌西没问题,”林凡开口,手指划过比卢普斯的合同年限,“他才二十六,有大心脏,防守够硬。我们需要他做的,不是变成第二个埃弗里,是做好第一个昌西·比卢普斯。”他顿了顿,“但替补控卫,阿里纳斯那小子,能指望多少?”
“一把双刃剑,”斯隆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疯起来能砍分,蠢起来能送掉比赛。当第三选择,搞搞乱还行。真要把二十分钟的轮换时间压给他?”他摇了摇头,没说完,意思很清楚。
布福德接上:“侧翼,布鲁斯·鲍文又大一岁,防守端消耗太大,膝盖和脚踝的老伤名单越来越长。拉加·贝尔进步明显,但他毕竟只是角色球员,进攻端威胁有限。我们需要一个更年轻、更有活力的锋线,能防,最好还能稳定投进空位球。”
内线?布福德和斯隆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一个名字上:本·华莱士。报告显示,他的身体损耗是队里最触目惊心的。膝盖,脚踝,肩膀,背部……几乎每个关节都积累着过度使用的痕迹。他像一台从不熄火的引擎,但金属疲劳是客观存在的。
“本是我们防守的魂,”斯隆的声音低沉下去,“没他,禁区的门就散了。但我们也得承认,他不能再像前几年那样,每晚都和对面最壮的家伙摔跤四十分钟。他需要帮手,一个能真正分担脏活累活,让他喘口气的四号位。凯文·卡托更像个五号位,而且,他也有伤病隐患。”
林凡听着,没插话。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问题。一支连续三年打到六月的球队,核心框架又基本没变,磨损是必然的。三连冠的光环太耀眼,容易让人忽略底下悄然滋生的锈迹。
“好消息呢?”林凡问。
“好消息是,我们刚拿了三连冠,”斯隆扯了扯嘴角,算是个笑,“招牌够硬。自由市场上,总有些想蹭戒指的老将,或者在其他队不得志、想来我们这里找机会证明自己的家伙。我们可以用底薪,或者部分中产,去淘换。”
布福德补充:“我们的首轮签位很靠后,但明年的选秀,据说有几个不错的欧洲大个子苗子,球探已经在跟了。还有,一些球队对我们的边缘球员有兴趣,或许能操作成未来的选秀权。”
林凡站起身,走到窗边,和斯隆并肩看着下面。阳光炽烈,训练场的地面白得晃眼。
“三连冠,”林凡轻声说,像在咀嚼这个词的重量,“外面的人看到的是王朝,是统治。我们自己得看清楚,这是三年来一点一点磨损换来的。埃弗里的脚踝,布鲁斯的膝盖,本的全身……还有科比的意志,那东西也有耗光的时候。”
他转过身,看着布福德和斯隆:“这个夏天,我们的任务不是庆祝,是修补。用最有限的资源,去补最要命的漏洞。控卫深度,锋线活力,内线轮换。目标不是变得比去年更强,那不可能,我们的目标是维持住这套核心阵容的竞争力,再撑一两年。”
他走回桌边,手指点了点那份沉重的体检报告:“告诉医疗组,给每个人制定最详细的休赛期恢复和强化方案,尤其是本和科比。钱不是问题。”
“另外,”林凡看向布福德,“启动b计划。关注所有可能进入交易市场的年轻锋线和内线,收集资料,评估代价。我们不急,但要准备好。王朝不是坐在功劳簿上等来的,是咬着牙,一年一年,用最现实的方式,续出来的。”
布福德记录下来,斯隆缓缓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的冷气继续吹着,卷动着纸张的边缘。窗外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盛大的筵席已经散场,杯盘狼藉。现在,是算账的时候。算一算手里的筹码,看一看身上的伤口,然后,为下一场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更加艰难的盛宴,默默开始准备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