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蔼道:“婉姐儿,有何委屈,慢慢说与本宫和皇后听。”
李知婉用帕子拭了拭眼泪,努力平复着情绪,但话语中的委屈与悲愤却难以抑制:
“臣女……臣女知晓太子殿下对刘仆役之女刘宝儿多有青睐,初时只道是殿下仁心,念其救命之恩,多加照拂。可近日……近日方知,殿下竟频繁深夜密会刘小姐,行……行那私相授受之事!”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太后和皇后瞬间铁青的脸色,继续道:
“殿下对臣女日渐冷淡,避而不见。臣女原以为是自己言行有失,终日惶恐。直至前日……殿下竟亲口对臣女言说,他心仪刘宝儿,要……要立她为正妻,希望……希望与臣女解除婚约!”
“什么?正妻?!”皇后失声惊呼,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
她刚刚得知儿子竟然一直心悦刘宝儿,而且他一直找的救命恩人“蓝月楹”竟然是刘昌龄的女儿?
却不知他竟狂妄至此!太子正妃之位,岂是能如此儿戏许诺的?
太后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的佛珠几乎要被捏碎。
她死死盯着李知婉:“此言当真?他真敢如此说?!”
“臣女不敢有半句虚言!”李知婉再次叩首,泪水滑落,“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鉴!臣女自知才疏学浅,不敢奢求殿下垂爱,但婚约乃陛下与太后、皇后亲定,关乎国体,亦关乎我李家满门忠烈之颜面。殿下如此行事,置皇室颜面于何地?置我李家于何地?那刘宝儿究竟使了何种手段,竟能蛊惑殿下至此,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罔顾礼法之事!”
她的话语,字字泣血,句句诛心。不仅坐实了太子私会臣女,更抛出了“许诺正妻”这颗重磅炸弹,将刘宝儿直接钉在了“狐媚惑主”、“觊觎后位”的耻辱柱上。
慈宁宫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太后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
皇后更是摇摇欲坠,被身旁的嬷嬷连忙扶住。
“好……好一个尹昊清!好一个刘宝儿!”
太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冷得像冰,“婉姐儿,你受委屈了。此事,哀家与你皇后娘娘,定会为你做主!绝不容许那等不知廉耻、妄想攀龙附凤的女子,祸乱宫闱,动摇国本!”
皇后也稳了稳心神,上前扶起李知婉,心疼地为她擦去眼泪,语气坚决:
“婉姐儿放心,本宫绝不会让那狐媚子得逞!昊清只是一时糊涂,本宫与太后定会严加管教,让他迷途知返!你永远是我们认定的太子妃!”
正当殿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太子殿下到——”
太后与皇后交换了一个冰冷的眼神。
“让他进来!”太后声音森寒。
尹昊清迈步走入殿内,他显然早有准备,神色平静,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他瞥见一旁垂泪的李知婉,心中明了,神色却不变。
“安?”太后冷笑一声,目光如刀。
“哀家如何能安?昊清,你真是给了哀家好大的‘惊喜’!私会臣女,冷落正妃,甚至罔顾礼法,许诺正妻之位!你眼中可还有祖宗家法?可还有哀家与你父皇母后?!”
尹昊清心知李知婉必然已将自己“卖”了个干净,他深吸一口气,迎向太后和皇后震怒的目光,知道此刻任何狡辩都已无用,唯有坦诚与坚持。
尹昊清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清晰:“孙儿不敢。不知皇祖母因何事动怒?”
“何事?”太后见他这副镇定模样,火气更盛。
“你深夜频繁出入刘府,视宫规礼法如无物!你还想与知婉解除婚约?你可知镇国公府于我朝意味着什么?可知婉是你父皇与本宫亲自为你选定的太子妃!你如此行事,将皇室颜面置于何地?将江山稳固置于何地?!”
皇后也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焦急和不解:“清儿,那刘宝儿就那么好?值得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你可知你此举,会寒了多少老臣的心?”
尹昊清直起身,迎向太后和皇后审视的目光,他知道这一刻无法回避,必须直面。
“皇祖母,母后,”他开口,语气郑重,“您可知,刘宝儿就是当时救我性命的恩人——蓝月楹。这是她在师门的名字。她不仅对儿臣有恩,还与儿臣两情相悦。”
他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孙儿并非不知礼法,也并非不晓利害。深夜探访刘府,是孙儿之过,孙儿愿领责罚。但此事与宝儿无关,是孙儿情难自禁,一心只想见她。”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与李小姐的婚约……孙儿感激父皇母后与皇祖母的苦心,也知镇国公府于社稷之功。但,婚约之事,关乎孙儿一生幸福,亦关乎另一位女子一生幸福。孙儿与李小姐并无情谊,若强行结合,不过是造就一对怨偶,于她不公,于孙儿亦是折磨。”
“幸福?折磨?”太后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言,“你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你的婚姻首先是国事,然后才是家事!为了江山社稷,个人情爱算得了什么?!”
“皇祖母!”尹昊清提高了声音,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孙儿知道肩负重任,从未敢忘!正因如此,孙儿才更需要一位志同道合、能真正理解孙儿、辅佐孙儿的伴侣!”
他语气愈发坚定:“她于孙儿,不仅仅是心之所向的恋人,更是能砥砺前行、互为镜鉴的知己!孙儿与她在一起,非但没有玩物丧志,反而更能静下心来思考政务,更能体会民间疾苦!这难道于江山无益吗?”
“强词夺理!”皇后在一边怒斥,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太子近期的变化和政绩,她并非全然不知。
太子恭敬朝皇后磕了一个头,他知道皇后睿智明理,不会阻挡他的选择。
而李家是太后势力,他必须要说服太后。
“皇祖母,”尹昊清撩起衣袍,跪倒在地,以最郑重的姿态恳求。
“孙儿知道前路艰难,知道会面临诸多非议与阻碍。但孙儿恳请皇祖母、父皇、母后,能给孙儿一个机会,也给宝儿一个机会。”
“孙儿会证明,她的存在,于孙儿是助力而非拖累!孙儿也会用行动向镇国公府交代,力求将此事的影响降至最低,绝不损害朝局稳定!”
他抬起头,眼中是毫不退缩的决绝:“若因孙儿坚持所爱,便致使江山不稳,那便是孙儿无能,不配居这储君之位!但孙儿相信,真正的江山稳固,在于君明臣贤,在于民心所向,而非系于一桩婚姻!”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