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府里。
承宇坐在书房,对着快烧到底的蜡烛,一身疲惫。
他知道,今天这通操作,“和离”没戏,自己以后在朝堂上,怕是更难了。
内室窗边,许如梦(的身体)静静坐着,望着外头漆黑的天。
脑子里两幅画面来回撕扯:一边是柳娘那双空洞绝望的眼,一边是朝堂上那些大臣唾沫横飞骂人的脸。
无力,认命,像蜘蛛网,把她心越缠越紧。
“方姐姐……” 她在脑子里轻声叫,声音迷茫,“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夫为妻纲,几千年都这么过来的……也许,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吧。连皇上和程叔叔都……这条路,是不是根本就走不通?”
脑子里的“会议室”无声打开。
“命?!”
方知许的“声音”拔高,尖利像刀子:
“许如梦!你给我看清楚!看看柳娘身上的伤!看看她眼里那点快要熄灭的光!那就是你说的‘命’吗?!嫁给一个畜生,挨打挨骂,连来月事都要被强暴到半死不活——这就该是我们认的‘命’?!”
许如梦被吼得一哆嗦。
方知许根本不给她喘气的机会,意识像愤怒的海浪拍过去:
“我问你!如果——如果这世道翻过来!”
“不是你嫁人从夫,是你天天能换男人!看谁顺眼就让谁伺候,不顺眼一脚踹开!要是哪个男人敢碰你一指头,你随手就能把他揍趴下,官府还站你这边!”
“让你过这种日子,你愿不愿意?!你会不会觉得——这才是天经地义?!”
这假设太吓人,太离经叛道。
一道闪电,噼啦一声,把许如梦脑子里那层叫“认命”的厚雾,瞬间噼开!
许如梦抬头,眼里全是震惊,还有……被压了很久很久的渴望。
“我……我……” 她嘴唇哆嗦,想都不敢想,更答不上来。
可那假设里的“自由”和“力量”,滋润了她干枯的心。
“你答不上来,对吧?” 方知许的“声音”带着痛,“因为你从来没被给过选择的权力!”
“他们告诉你这是‘命’,你就信了。他们用‘伦常’‘纲纪’这些好听的词,把吃人的规矩包起来,你就跪下去磕头了!”
“许如梦,你醒醒!柳娘的今天,可能就是千千万万个‘许如梦’的明天!今天我们不为她争,不为无数个‘柳娘’争,难道要等刀子架到自己脖子上,才哭喊‘命好苦’吗?!”
方知许“唰”地站起,身后的数据流像燃起了冰蓝色的火:
“朝堂不答应?男人反对?那又怎样!”
“他们凭什么决定我们该怎么活,怎么死?!”
“路是人走出来的!他们关了朝堂的门,我们就从别的地方砸开!”
“金兰社就是我们的地盘!格物院就是我们的本钱!”
“我们要让女人能赚钱,能自己站着活,能读书明理!”
“我们要让她们知道——她们不是牲口,不是物件!是活生生的人!”
“她们有权利,用自己的手,给自己挣一条活路,挣一份尊严!”
这番话,像宣誓,带着方知许时代给她的全部硬骨头的力量,狠狠撞在许如梦心上。
许如梦剧烈颤抖,眼泪往下掉。
震撼!醒悟!还有……不服?!
脑子里的“会议室”光影扭曲,因为两股意识激烈对撞,微微发着光。
很久。
许如梦慢慢地,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
她和方知许对视。
她眼里的迷茫和哀伤,一点点褪去。换上了一种破壳重生清明和力量。
“方姐姐……你说得对。”
“没有什么天经地义的‘命’。”
“柳娘的痛,就是我的痛。”
“朝堂的路断了……我们就自己,踩一条路出来!”
“金兰社,不仅要帮,更要让姐妹们……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