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光忽明忽暗,舔舐着锅底,将林辰的侧脸映得轮廓分明。他正蹲在灶台前,手里拿着根细柴,时不时拨弄一下火堆,让火苗烧得更旺些。砂锅在灶上咕嘟作响,鸽汤的醇厚香气混着枸杞和党参的药香,丝丝缕缕漫出来,缠上鼻尖,暖得人心里发酥。
柳清颜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把玩着林辰刚摘的野山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果皮上的小绒毛。她手腕上的红疹已经淡成了浅粉色,是林辰刚才亲自给她涂的药膏,清凉的薄荷味混着灶膛的暖意,在皮肤上游走,痒意早散了干净。
“鸽子汤要炖够一个时辰?”她把山楂抛起来又接住,声音被锅里的咕嘟声裹得软软的,“那岂不是要等好久?”
林辰往灶里添了块青冈柴,火星噼啪溅起,落在灰里又暗下去。“老辈子的方子都这样,”他转头看她,睫毛上仿佛沾了点火星子,“慢火炖出来的汤才养人,你昨天在山上受了惊,得好好补补。”他说着,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尖,像带了点灶膛的温度,烫得她耳朵微微发烫。
柳清颜赶紧低头,假装研究手里的山楂:“对了,白启山那账本,刘长老说记了不少外地商户的名字?”
“嗯,”林辰的声音沉了沉,往砂锅里撒了把洗净的红枣,“监管所的人刚来过电话,说有几个名字在邻县的黑名单上挂着,专做些偷卖水源的勾当。”他用汤勺轻轻搅了搅,汤面上浮起层薄薄的油花,“他们想把灵泉的水罐装了卖,还说要在泉眼旁边建过滤厂,到时候这山涧里的水,怕是就不清亮了。”
“太贪心了。”柳清颜皱起眉,把山楂往兜里一塞,“灵泉是全镇人的根,怎么能拿来当生意做?”
“可不是嘛。”门口传来楚梦瑶的声音,她端着个竹簸箕走进来,里面晒着刚采的金银花,“我刚才在院门口听刘长老说,白启山小时候还总跟着他爷爷来灵泉打水呢,怎么就忘了本呢?”她把簸箕放在屋檐下的竹架上,凑到灶台边闻了闻,“好香啊!辰哥,清颜姐,我能讨碗汤喝不?”
林辰笑着点头:“早给你留了份,就知道你鼻子灵。”
院门口,刘长老正坐在石墩上抽旱烟,烟杆里的火星明灭不定。他看着楚梦瑶蹦蹦跳跳的背影,叹了口气:“人这心啊,就像这灶膛里的火,守得住就暖人,守不住就烧得没边。”他磕了磕烟灰,“白启山家里以前是苦,可邻里谁家没帮过?他倒好,为了快钱,连祖宗留下的灵泉都敢动歪心思。”
柳清颜端着林辰递来的热汤,小口抿着。鸽肉炖得酥烂,一抿就化在舌尖,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熨帖得五脏六腑都舒服。她看了眼窗外,月光已经爬上墙头,把院角的老槐树影子拉得老长,刘长老的烟杆偶尔亮起一点红,像颗安静的星。
“明天去灵泉帮忙清理管道吧?”她忽然开口,汤勺在碗里轻轻划着圈,“监管所说缺人手,咱们去搭把手。”
林辰正给楚梦瑶盛汤,闻言抬头笑了:“好啊,顺便给你摘株新冒头的薄荷,泡水喝能压惊。”他顿了顿,往她碗里又舀了块鸽肉,“别想那些糟心事了,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只剩下炭火明明灭灭地发着热。柳清颜捧着温热的汤碗,看着林辰和楚梦瑶有说有笑地分汤,听着院门口刘长老哼起的老调子,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和贪心,在这样的烟火气里,终究是站不住脚的。就像这锅鸽汤,慢火煨出来的余温,才能真正暖透整个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