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灵泉边已经有了动静。
柳清颜拎着工具篮站在泉眼旁，看着刘长老带着几个村民清理岸边的碎石。晨光透过薄雾洒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金鳞，灵泉的水汩汩地涌着，带着草木的清冽气息，比昨日闻起来清爽了许多。
“清颜丫头，来啦？”刘长老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泉眼周围的淤泥得清干净，不然堵了就麻烦了。”
“嗯，辰哥去借抽水机了，说要把池底的沉渣也抽出来。”柳清颜蹲下身，用小铲子小心地刮着岸边的青苔，“梦瑶呢？她说要带消毒粉来的。”
“在后面呢，跟她娘搬着大桶走得慢。”刘长老指着小路尽头，果然看到楚梦瑶和她娘的身影，两人各拎着一个木桶，正一步一晃地走来。
“清颜姐！刘爷爷！”楚梦瑶老远就喊，走近了才喘着气说，“这消毒粉可沉了，我娘非说多带点才管用。”她娘笑着拍了拍桶沿：“灵泉水养着全镇人，可得仔细些，一点马虎不得。”
说话间，林辰推着一台小型抽水机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年轻小伙，手里都拿着水管和刷子。“机器借来了，”林辰把抽水机放在岸边，“先抽半池水，咱们把池底的石子和枯枝清出来，再用消毒粉冲一遍。”
大家分工忙碌起来，抽水机嗡嗡地响着，池水渐渐浅下去，露出底下光滑的鹅卵石和缠绕的水草。柳清颜和楚梦瑶蹲在浅水区，用刷子仔细刷洗着石壁上的绿藻，冰凉的泉水没过脚踝，带着清晨的凉意，却让人精神一振。
“清颜姐，你看这石头上有好多小贝壳！”楚梦瑶捡起一枚扇形的贝壳，递到她面前，“是不是以前水位高的时候留下的？”
柳清颜接过来，贝壳上还沾着湿润的青苔，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应该是，”她笑着把贝壳放进楚梦瑶的口袋，“留着当纪念吧。”
林辰正在池中央清理一块卡住的枯木，忽然喊了一声：“这边有个东西！”
大家都围了过去，只见他从石缝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盒子已经泡得发胀，上面刻着模糊的花纹。“这是什么？”楚梦瑶凑过去看，“好像是个旧首饰盒。”
刘长老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咦”了一声：“这是……白启山他奶奶的东西吧？我记得她年轻时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里面装着她嫁过来时带的银镯子。”他轻轻撬开盒盖，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层防潮的油纸，“怕是当年不小心掉进去的，沉在这儿好多年了。”
柳清颜看着空盒子，忽然想起白启山小时候的样子——那时他总跟着奶奶来泉边洗衣服，奶奶坐在石头上搓衣裳，他就蹲在旁边玩水，手里攥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小人。那时的他，眼睛里还没有后来的阴翳，笑得像灵泉的水一样透亮。
“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楚梦瑶小声问，语气里带着困惑。
林辰把木盒收好，准备交给村里的老物件保管处，闻言叹了口气：“大概是忘了，泉水养人，也得人心干净才能接住这份滋养。”他看向柳清颜，“歇会儿吧，你脚踝都泡红了。”
柳清颜摇摇头，笑着往手上泼了点泉水：“没事，这水凉丝丝的，舒服着呢。”阳光越来越暖，驱散了薄雾，灵泉的全貌彻底展现在眼前——泉眼周围的石头被洗刷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灰色的底色，泉水涌得更欢了，叮咚作响，像在唱歌。
不远处，几个孩子背着书包经过，看到灵泉清了，都欢呼着跑过来，蹲在岸边用手掬水喝，清脆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柳清颜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那些阴暗的算计也好，难平的委屈也罢，在这样的晨光里，在流淌的泉水和孩子的笑声里，仿佛都被冲淡了。就像这灵泉，哪怕沉过杂物，只要仔细清理，依旧能清澈见底，滋养一方。
她抬头看向林辰，他正和刘长老说着什么，阳光落在他脸上，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楚梦瑶在追一只蝴蝶，裙摆像朵盛开的花。灵泉的水映着天光，晃得人眼睛发亮。
新的一天，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