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传票贴在“肖氏集团”玻璃门上时,初秋的雨刚停,水渍顺着门楣往下淌,把“肖氏集团”四个鎏金大字泡得发暗,像褪了色的勋章。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搬着纸箱从大楼里出来,箱子上印着“涉案财物”的红色印章,路过的行人围在警戒线外议论,有人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的大楼再也没了往日的气派——肖天强的后台倒了,这个靠着非法交易和权钱勾结撑起来的公司,终于垮了。
看守所的会见登记处,肖倩坐在椅子上,手铐在手腕上磨出了红印。她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头发用一根橡皮筋随意扎着,碎发贴在脸颊上,和之前那个踩着高跟鞋、一身名牌的肖家大小姐判若两人。看守员把登记表推到她面前时,她指尖顿了顿,在“会见人”那一栏写下“罗洪钢”三个字,字迹比以前潦草了许多,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认真。
“他愿不愿意见我,都没关系。”肖倩抬头看着看守员,声音沙哑,却带着点恳求:“我就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说完就死心了。”
看守员记录完,点了点头:“我们会联系他,等消息吧。”
消息传到罗洪钢手机上时,他正陪着安欣在阳台整理向日葵花种。安欣蹲在地上,把种子分成一小袋一小袋,指尖沾了点泥土,抬头看他时眼睛亮晶晶的:“等天气再暖点,我们就把这些种下去,明年春天就能看到花了。”
罗洪钢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安欣注意到他的神色,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肖倩想见我。”罗洪钢把手机放在石桌上,伸手帮安欣擦了擦指尖的泥土,声音放得轻:“她说有话想跟我说,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去就行。”
安欣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肖倩以前的样子——在设计展上,肖倩穿着红色礼服,举着香槟,眼神里带着骄傲,说“安欣,你那点设计水平,根本配不上罗洪钢”;在公司楼下,肖倩拦住她,手里攥着被篡改的设计稿,说“你要是识相,就离罗洪钢远点”。可现在,那个骄傲的女人,却要在看守所里见罗洪钢,说“有话想说完”。
“我跟你一起去。”安欣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想看看她……也想让她知道,我们现在很好。”
罗洪钢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温柔:“好,那我们一起去。”
看守所的会见室依旧是冷白的灯光,铁栅栏把空间隔成两半,肖倩坐在里面,看到罗洪钢和安欣走进来,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些,手指紧张地攥着囚服的衣角。安欣坐在罗洪钢身边,目光落在肖倩的手铐上——那副手铐磨得发亮,和肖倩以前戴的钻石手镯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谢谢你愿意见我。”肖倩先开了口,声音很低,不敢看罗洪钢的眼睛,只敢偷偷瞥了眼安欣:“安欣,你……你看起来很好。”
安欣点了点头,语气平静:“你也会好起来的,只要好好改造。”她想起以前肖倩的骄傲,想起她为了抢罗洪钢做的那些事,心里没有怨恨,只有一丝感慨——曾经那么耀眼的人,终究还是被自己的执念拖进了深渊。
罗洪钢看着肖倩,眼神很平静,没有厌恶,也没有波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肖倩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看他,眼底泛起了红:“我以前总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够优秀,你就会看到我。我跟在你身后,学你喜欢的红酒,看你喜欢的商业杂志,甚至去学设计,就是想跟你有更多话题……”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以为你对我有点不一样,以为安欣只是你一时的新鲜感,可直到颁奖典礼那天,我看到你护着她的样子,我才知道,我错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手铐在手腕上发出“哗啦”的轻响:“我以前太骄傲了,总觉得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包括你。我做了很多错事,泄露安欣的设计稿,帮我爸和罗洪升洗钱,甚至想帮他们绑架安欣……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
“罗总,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肖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以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是我太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我想通了,我会在里面好好改造,出来以后,重新开始。”
罗洪钢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释然:“你能想通就好。过去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但你要记住,未来的路,要靠自己走正。”
他顿了顿,看向安欣,眼神瞬间软了下来:“我从始至终,爱的只有安欣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安欣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很安心。肖倩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那是她进来以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知道了,祝你们幸福。”
离开会见室时,安欣回头看了一眼,肖倩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阳光透过小窗户照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希望。安欣轻轻叹了口气,罗洪钢握紧她的手:“别想了,她会好起来的。”
“嗯。”安欣点头,跟着他走出看守所,外面的阳光很暖,照在身上,驱散了会见室里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