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殊想着笑道:“这不奇怪,说不定在地府投胎也能插队,又说不定阎王看我是好人让我提前投胎。”
“总之年纪和长相都不重要,只有感觉才重要,我感觉就是。”
楚怿也笑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并非故意耍你惹你生气,现在九儿也耍了我出了气,我们是否该言归正传了?”
她可没耍他,如果陛下能好受些,其实她真不介意陛下把她当娘,毕竟长辈份对她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只那话颜殊没说。
一是不想冒犯了死者,二是不敢真的惹怒这尊大佛。
看楚怿转回正题,颜殊只能歇了那个心思,肃色道:“那怿哥哥便和我说说刺杀时发生的事吧。”
“我们遇到的羽林卫说,是你出手救了皇帝。那个死掉的刺客,也是死在你手上,你可有什么发现?”
刺客尸体已残缺不全,那种情形她也不能靠近仔细检查,所以只知道羽林卫发现刺客易过容。
此外,羽林卫搜到的那两具年轻女子尸体,从捆绑的情形来看,那两名女子应该才是教坊司的舞姬。
眼下关于刺客,她手中就这点儿消息,连刺客是如何进入皇宫的,都还无法下准确的判断。
楚怿端起放在小几上的茶杯把玩着,淡声道:“关于刺客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些别的发现,九儿想听么?”
颜殊眸光一亮:“什么发现?”
楚怿闻言,看着她半晌,却是摇了摇头:“九儿想知道倒也不难,只是我这深更半夜、千辛万苦的给你送消息,你总不能一杯茶水就把我打发了吧?九儿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些,奖赏?”
说正事呢他要什么赏,又哪有主子和属下要赏的?
且他刚刚不是才吃了她的糖?
颜殊心中腹诽,却还是起身拿出一个坛子,放在小几上。
“年礼呢我早就准备好了,原本打算明早差人送去你府上,看你这么着急现在给你也是一样。”
按祖制古礼,大年初一众臣都会给皇帝送年礼,大多都是些年货,并非什么贵重物品,皇帝也会赏赐回礼或红封。
既然已经站队陛下,这年礼么她自然也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陛下会这么不要脸,开口问她要。
“这是、屠苏酒?”楚怿心中几许失落。
正月初一饮屠苏酒,可避邪,以防瘟疫。
是最常见的年礼之一,大街上随处都能买到。
只要五两银子一大坛,这一小坛顶多二斤。
小姑娘这年礼,也太敷衍了吧?
“不是屠苏酒,你身上还有伤,不适合饮烈酒。”
颜殊道:“这药酒是我亲手酿的,怿哥哥带回去每日早晚饮一杯,益气补血还能助眠,对你伤势有好处。”
“亲手酿的,九儿真是、有心了。”楚怿望着乌漆漆的酒坛哭笑不得。
心意是有了。
可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颜殊催促:“年礼也收了,怿哥哥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怿敛绪、掀唇道:“三个月前,棣王府中多了名谋士,名叫商俎。”
“此人是经由楚棣的另一名幕僚许讫举荐入的棣王府,自那之后便长留棣王府中,还被楚棣奉为座上宾。”
“许讫跟随楚棣多年,也替楚棣办成不少事,一向很得楚棣信任,据查商俎是许讫的师父。”
商俎么……
颜殊等了许久,未再等到下文,问:“你的意思是,今夜之事,和这个桑俎有关?可有查过他的身份背景?”
楚怿勾唇笑了笑道:“自是查了,此人祖籍江南,出自商氏一族,但只是旁枝庶出的庶子。”
“虽有真才实学,但却遭了记恨,二十年前被商氏嫡枝陷害,强污良家女子清白德行有亏,被商氏除族。”
“他因此再无缘科考,只能做了个诗塾先生,落魄二十余载,直到六年前他亲人皆丧。”
“才变卖田产带唯一的弟子许讫,离开原籍来了炎京谋出路,只是时运不济师徒俩途遇流寇分散。”
“五年前许讫到炎京后,递出数封投名状,却没能进得了汐王府,直到三年前得了楚棣的赏识。”
赏识二字透着些许的讥讽之意。
楚怿微顿道:“许讫本是孤子,对这个师父倒也是真心挂念,那几年没少托人回分散之地打探商俎的下落。”
“不知是商俎命不该绝,还是真的时来运转。虽被抓回匪寨,却是千里马遇伯乐,被匪头子看中。”
“青州匪患严重,尤其是狼牙山,朝廷多次派兵剿灭却都无果,他用了两年时间,成为狼牙寨主的军师和心腹。”
“还查到青州府,与狼牙寨勾连的官员,包括青州知府在内,共计十六人的罪证,并将证据交给许讫,以此为投名状进了棣王府。”
楚棣剿匪有功被皇帝大加褒奖,哪知他前脚才立功回京,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时,鬼域之事骤发……
楚怿说的极是详尽,眸子也紧盯着颜殊:“虽不知殊儿是否有听闻,但商氏乃江南数一数二的名门士族。”
“商氏族人也不乏在朝为官者,商氏还出了位当世大儒人称致远公,其在江南名声之盛,恐不亚于帝师在炎京的盛名。”
“自是听过。”
颜殊面上依旧含笑,语气却透着丝丝寒凉:“我数月前才让人暗中前往江南江北,没想到这么快就在炎京见到了商氏族人。”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致远公?
一个沽名钓誉手染无数无辜鲜血的伪君子而已。
岂配如此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