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瀚清那张黝黑的面庞现今被火焰映照得通红,瞧着愈发临近的敌船,他已然抱定必死之心,正欲下令,只待自己的船撞上敌船,其余众人便趁乱逃命,可王璟若却出言阻拦。
叶瀚清心中微恼,问道:“王兄莫非想让我手下兄弟全都葬身湖底?”
王璟若摇摇头说道:“叶兄可识得朱沐涛?”
叶瀚清冷声答道:“自然认得。”
王璟若微微颔首道:“那便好,待两船相撞之时,我便带叶兄跃过船去,你只管为我指明朱沐涛,待我将其拿下,便夺了他的大船。”
叶瀚清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璟若说道:“王兄,这大船上少说也有二三百人,我等又非天神下凡,怎能于重重包围中擒住敌首?”
王璟若笑笑说道:“叶兄无需担忧,横竖不过一死,何不尝试一番?”
叶瀚清闻言,沉思片刻,咬牙说道:“便随王兄赌这一把!” 随后传令船上水手,一旦船只相撞,便用挠钩等物攀爬上船,准备协助王璟若擒敌。
叶瀚清传令完毕,座船带着熊熊烈焰已然来到敌船跟前。此时,舵位已然起火,尽管叶瀚清看到了那粗大的拍杆,却也无法转舵,只能紧紧抓住桅杆,准备迎接这一撞。
随着拍杆顶端的精铁巨锤重重砸在船头之上,大船瞬间速度骤减。而那拍杆刺入船头后,带着刺耳的摩擦声一路向前,竟是生生穿过了半截船舱才停下。
此时,叶瀚清的座船几乎一分为二,大量湖水汹涌而入,不停地向船舱灌注,片刻间便沉了一半。而就在此刻,王璟若一把提起叶瀚清,以手遮面,如离弦之箭般穿过火墙,落在拍杆之上,接着几个纵跃,便跃入敌船之中。
双脚刚踏上甲板,王璟若便亮出早已准备好的涯角亮银枪,一招夜战八方,在甲板上扫出一片空地,随即问道:“哪个是朱沐涛?”
叶瀚清定睛一看,恰好看到不远处惊得瞠目结舌的朱沐涛,便伸手一指,叫道:“那矮个子便是!”
王璟若说道:“叶兄自己当心!” 说罢便一个纵身扑向朱沐涛。
原本朱沐涛看着叶瀚清的座船被撞沉,正满心欢喜,突然见烟火之中一道身影如闪电般袭来,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便已来到甲板之上,顿时惊得呆若木鸡。此时见那人挺枪刺来,连忙一面抽刀抵挡,一面大声呼救。
王璟若一路枪势凌厉,那些寻常喽啰哪里能够阻挡,当真是触之即死,碰之即亡。转眼间,便来到朱沐涛面前。随后他将手中银枪一抖,抖出数个枪花,看得朱沐涛眼花缭乱,只能挥刀胡乱招架。但手中钢刀刚一碰到枪杆,便感觉如遭重击,手中一麻,那柄钢刀便直冲云霄,还未回过神来,便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便见对方那杆长枪已刺入胸口大半。
朱沐涛望着眼前年轻的陌生面孔,抬手指着王璟若想要说话,可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转眼间便已命丧黄泉。
王璟若将朱沐涛的尸体甩到叶瀚清跟前,高喊道:“降者不杀!” 却随即被一个声音打断,原来是朱沐涛身旁的刘润生。他见王璟若一枪杀了朱沐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叫道:“快来救我!”
方才王璟若便已发现此人身着梁军官服,此时听其尖叫,立刻身形一闪,上前一枪将其扫倒在地,然后提着他的脖颈退回到叶瀚清身边。
此时叶瀚清已经砍下朱沐涛的头颅,挂在了身旁的桅杆之上,正高声喊道:“朱沐涛已死,若不想陪葬,就速速投降!”
而此时,身后不断有叶山岛的水手从后面爬上船来,逐渐与船上的喽啰们形成对峙之势。
此时王璟若一拍刘润生,问道:“你在梁军中担任何职,这里可有你的手下?”
刘润生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枪尖,战战兢兢地答道:“小人是常州水军统领,这艘船上大多是小人的手下。”
王璟若点点头说道:“若想活命,就命你手下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手起一枪,将刘润生的大腿扎了个对穿。
刘润生疼得鬼哭狼嚎,但见王璟若又要提枪再刺,连忙对船上众人骂道:“没听见这位公子的话吗?还不赶紧把手中的兵刃扔掉?要是害死了爷爷,小心你们的脑袋!”
甲板上那些扮成金鳌岛喽啰的梁军闻言,相互对视,最终无奈地将手中兵刃扔下,坐到了一旁。此时甲板上叶山岛的水手已经爬上许多,便将这些人绑到一起,接管了这艘大船。
随后王璟若让刘润生打旗号命令常州水军所属停船投降,又命人将朱沐涛的人头高高悬挂,高声让金鳌岛的喽啰也一同投降。那些不听号令的船只便用这艘大船冲撞,一连撞翻了数艘之后,金鳌岛的喽啰见了自己人的惨状,战意全无,一个个停船投降。那些常州水军见自家统领落入敌手,想着即便逃回也难逃惩处,于是也只能放下武器投降。
随着大战结束,那些叶山岛的水手们人人欢呼雀跃。原本以为要葬身鱼腹的他们此刻突然大获全胜,这种感觉让他们觉得如梦似幻,但个个都难掩喜悦之情。
随着一众船只驶回水寨,叶山岛众人将俘虏全部押走看管。这时,叶瀚清才来到王璟若面前,倒头便拜,口中说道:“今日若不是王兄仗义援手,我等岛上众人恐怕再无生机。”
王璟若笑着将他扶起,说道:“此战有常州水军参与其中,并非你等能够抵御。在下也是见叶兄等人与那水贼截然不同,不忍心岛上的兄弟们受难,这才出手相助,还请不必如此多礼。” 随后又看向一旁垂着头的刘润生问道:“为何此事梁军会参与其中?”
刘润生战战兢兢地说道:“常州刺史张书澜早就有意吞并湖州,可苦于有太湖阻隔。因此便命小人与朱沐涛勾结,欲暗中掌控太湖,到时一旦准备妥当,便出兵湖州。”
王璟若闻言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此事颇为棘手。若是将这些梁军杀了,只怕会引来常州水军围剿叶山岛;但若是将这些人放了,又等于是放虎归山。一时间进退两难,便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