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手机震动了。是系统提醒：行政新规上线四小时，夜间消息投诉量下降百分之六十七。
我走出大楼，风有点凉，但没冷到需要拉外套。路上行人不少，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拎着外卖往小区走。我拐进常去的那家便利店，买了瓶水和一份三明治。收银员小哥笑着说：“您又准时下班啊。”
我没接话，扫码付款，走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我打开部门项目看板。跨部门协作区有个新任务卡，标记为“市场部-客户活动筹备”。点进去，附件里有张表格，正是我用的“任务拆解表”模板。
但填得乱七八糟。
优先级全混在一起，时间节点写成“尽快”，责任人一栏好几个空着。最离谱的是，风险预案那一格写着“顺其自然”。
我盯着看了十秒，拿起内线电话拨通市场部负责人王莉的分机。
“王姐，我是苏砚。看到你们在用任务拆解表，挺高兴的。”
她顿了一下，“哎哟，苏总，你还注意到了？我们试着学你们的做法，可总觉得不太顺。”
“是不是感觉写了也像没写？”
“对！”她声音一下子高了，“我们列了二十项任务，结果开会时还是漏了三个环节，客户都问起来了。”
“要不要做个小型培训？”我说，“十五分钟讲清楚怎么用，再配个标准填写指南。”
她沉默两秒，“你说真的？我们正愁没人教呢。求之不得。”
“那就定今天下午三点，会议室三，我带人来演示。”
挂了电话，我转头叫林晓进来。
“准备一下‘需求分层模型’和‘错误处理流程’的案例。”我把市场部那份表格截图发给她，“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正确打开方式。”
她接过平板点头，“这次还让我说那个报销单改七遍的例子吗？”
“换新的。用上周技术支持那次紧急响应，数据更直观。”
两点五十分，我们提前十分钟到会议室。投影已经连好，ppt首页写着“高效执行不是省事，是少返工”。
王莉带着四个同事进来，坐下第一句就是：“我们真不是不想认真填，是不知道该怎么分轻重。”
我点头，“很多人以为这个表就是把事情列出来。其实关键在怎么切。”
屏幕切换到第一个案例：客户需求变更响应流程。
“所有任务先分三层。”我指着图示，“第一层是客户直接要的结果，比如‘活动当天嘉宾签到顺畅’；第二层是支撑这个结果的核心动作，比如‘签到台布置、电子名单导入、备用设备准备’；第三层才是具体谁在几点做什么。”
林晓接上，“如果只写第三层，就会变成一堆零散事项，容易漏掉整体目标。但我们从上往下推，逻辑就不会断。”
底下有人举手：“那时间怎么定？总不能每件事都标‘立刻’吧？”
“所以要有错误处理流程。”我切下一页，“我们团队规定，任何任务推进中遇到卡点，必须在三十分钟内上报，并附两个解决方案。不许拖，也不许只说‘不行’。”
王莉突然笑出声，“这招狠啊。以前都是快交活了才说搞不定，现在刚出问题就得想着怎么补。”
“对。”我说，“问题不过夜，责任不甩锅。这才是高效的前提。”
讲完主内容，留了十分钟问答。有人问能不能简化模板，有人担心领导不认这种做法。
“你可以先拿一个项目试。”我说，“做成之后摆数据。完成率提升多少，返工减少几次，这些数字比嘴皮子有用。”
临近结束，王莉站起来说了句：“我一直觉得你们能准时下班是因为事情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方法对。”
她走到我面前握手，“原来高效这么简单。”
会后一群人围着林晓要资料包。有人小声说：“我们也想试试，能不能下次开放旁听？”
我回到办公室，邮箱弹出一封新消息。是王莉发来的，标题：“申请加入高校工作交流群”。
附件里是她们重新填写的任务拆解表，结构清晰，节点明确，风险预案那栏写着：“按苏式三步法应对突发状况”。
我把邮件归档，打开内部通讯录，在“跨部门协作支持”组里新增了市场部全员。
林晓敲门进来，“技术部那边刚问我，能不能把培训录屏传他们内部学习。”
“传。”我说，“但加一句说明——照搬模板没用，得理解背后的逻辑。”
她笑着走了。
下午四点二十七分，我正核对本周交付清单，手机响了。是一条群消息，来自财务组新建的“非加班联盟”群。
有人发了个截图，是他设置的自动回复：
“您好，已进入晚间静默模式。如有任务，请提交oA流程。”
下面一排点赞表情。
我放下手机，站起身把红色西装搭在椅背上。窗外天色渐暗，办公区灯光一个格亮起。
角落工位上，两个新人正凑在一起研究打印出来的“需求分层模型”图，一人拿着笔在纸上画分支。
其中一个抬头看见我，没躲闪，反而举起手中的纸冲我晃了晃。
我点头。
她笑了，低头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