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标题，《高效工作守则》国际协作版——初步框架。光标还在闪，像在等我给它一个方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晓发来的消息：“陈总刚通知，全球人力资源委员会要开线上会，点名让你参加。”
我没回，直接起身去了会议室。推门前深吸一口气，里面已经连上了海外几个分部的视频窗口，十几张脸挂在墙上大屏里。
“苏总监来了。”陈总坐在主位，“正好，我们正在讨论总部提交的《全球高效工作标准》草案。”
我点头坐下，“我就是来谈这个的。”
一位欧洲区的负责人开口：“你们中国团队这套‘红色小册子’很有意思，但能适应不同国家吗？比如德国员工习惯高度自治，日本又强调集体服从。”
“所以不能照搬。”我说，“但核心逻辑可以统一——效率不靠时长，靠精准执行。”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我们提了个新机制。”我打开投影，“叫‘3小时核心工作制’。”
有人皱眉：“每天只干三小时？”
“是每天集中三小时完成高价值产出。”我调出数据图，“我们团队过去半年统计，人均真正有效工作时间平均每天不到两小时四十分钟。其余时间都在开会、填表、处理临时打断。”
底下开始低声议论。
“那剩下的时间呢？”亚太区hR问。
“自主安排。”我说，“可以继续推进任务，也可以休息、学习、陪家人。只要当天计划交付达标，公司不干预过程。”
美国代表笑了下：“听起来像放养。”
“不是放养，是信任。”我看着他，“你们允许员工带薪休假去度假，为什么不允许他们白天送孩子上学或者看医生？问题不在时间长短，而在结果是否达成。”
没人接话。
我继续说：“我们在守则里加了三条硬规则。第一，任务下发必须附带明确目标和验收标准；第二，非紧急事项不得占用个人时间；第三，任何要求加班的主管，必须提前48小时提交理由并抄送合规部门备案。”
林晓在我旁边补充：“上周有个项目，客户临时改需求，主管想拉通宵。员工当场打开守则第17页，发起流程申诉。两小时内，上级撤回指令，资源重新调配。”
会议室里有人翻资料。
“这不是对抗管理。”我说，“这是让所有人清楚边界在哪里。现在我们的离职率是全公司最低，项目准时交付率提升了68%。”
德国代表终于开口：“如果我们要引入这套体系，需要做什么？”
“签一份共同遵守协议。”我说，“你们可以用本地化语言修订表述，但三条底线不能动：拒绝无效加班的权利、成果归属透明、决策流程可追溯。”
陈总看了眼手表：“今天先到这里。苏砚，你把方案再细化一下，下周向董事会汇报。”
散会后，林晓跟着我走出会议室。
“真要推到国外？”她问。
“已经有人在用了。”我说，“昨天收到邮件，新加坡分公司有个员工引用我们的工时申报规则，拒接了凌晨会议邀请。对方没敢再坚持。”
她笑了：“他们管那本书叫‘红宝书’。”
“那就让它红出去。”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邮箱，里面有十二封来自不同国家分部的咨询申请。有问远程审批流程的，有要培训材料的，还有一个直接写：“我们想派团队来你们这儿实地学习两周。”
我一条条回复，最后转发给法务：“准备多语言版本协议模板，优先出英文、日文、德文。”
林晓站门口喊我：“远洋集团的人到了，在十三楼等着。”
“让他们等五分钟。”
我合上笔记本，顺手拿起桌上那本还没寄走的红色守则。封面烫金标题反着光，摸上去有点硌手。
电梯下行的时候，我给林晓发了条语音：“叫上It，把企业微信快捷入口做进新版系统。明天上线。”
她秒回：“已经在弄了。还有人提议做个打卡提醒，写上‘你已连续工作50分钟，建议起身活动’。”
“加上吧。”我回，“再补一句：高效不是拼谁坐得久，是拼谁走得稳。”
十三楼会议室，远洋集团来了三个人，中间那位是他们的运营总监。
“苏总监，”他开门见山，“我们试过推行弹性工作，结果员工下午三点就走了，项目全崩了。”
“你们有没有规定核心产出时间？”我问。
“这倒没有……”
“那就是放任，不是管理。”我说，“弹性不是无序，是要把关键动作锁定在高效区间。比如每天上午十点到中午，全员在线协同，其他时间自由调度。”
他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我拿出一份表格，“我们配套有任务分级机制、响应时效定义、异常上报路径。光给自由不行，得给工具。”
他低头翻材料，手指停在一页上：“这条写着‘超时任务自动升级至上级’？”
“对。如果一个任务卡住超过四小时，系统自动提醒主管介入。不是等员工求救，是规则强制推动。”
他抬头：“我能拿几本你们的守则回去吗？”
“可以。”我说，“但你要签个承诺书——允许员工合法使用它。”
他笑出声：“你还真当它是法律文件？”
“它本来就是。”我看着他，“我们公司所有管理层考核里，有一项叫‘规则执行偏差率’。你压榨下属，不只是道德问题，是直接影响升职评分。”
他沉默了几秒，点头：“我签。”
回办公室的路上，林晓接到电话，说是东京分公司想视频接入下周的培训会。
“让他们加入。”我说，“顺便问他们，要不要第一批试点‘3小时核心制’。”
她记下来，忽然问我：“你说他们会真的改吗？”
“不一定。”我说，“但只要有人开始翻那本书，就有机会。”
前台那边传来动静，行政抱着一摞新印的小册子进来，这次是双语版。
我走过时顺手拿了一本，翻开扉页。
钢笔尖落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改变，从今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