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小会议室的门时，林晓已经坐在里面。她面前摆着我的包，那叠印有Z.w.签名的纸就放在桌角。
“你刚才走得急，忘了拿。”她说。
我把包拿回来，翻开第一页。张伟，财务部的老员工，赵峰的心腹之一。这名字我早就记住了。
“监控后台又弹了新提示。”她低声说，“昨晚十一点半，Fp-2059合同的查看记录又被触发了一次。还是那个中转Ip。”
我坐下来，打开笔记本。加密文件夹“夜间访客”点开，三份被访问的旧项目合同并列排布。它们的共同点太明显——全是赵峰经手的长期客户，续约谈判都卡在最后阶段。
这不是巧合。
“他们想翻旧账。”我说，“找漏洞，准备甩锅。”
林晓点头：“但光看不行，得动手改才构成风险。”
“所以他们在等时机。”我合上电脑，“先摸清底细，再动手脚。现在的问题是，谁在操作？”
我们没等太久。
下午两点十七分，系统自动推送一条通知：茶水间监控检测到敏感对话关键词。
我调出录像。
画面里两个男的站在角落，背对着摄像头，一个穿深灰衬衫，一个戴眼镜。声音不大，但麦克风捕捉得很清楚。
“下周那个大项目评审，必须把她的人挤出去。”穿衬衫的那个说，“只要数据对不上，苏砚这次站不住。”
戴眼镜的压低嗓音：“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看会上谁带头提。”
“张伟能开口吗？他在财务这么多年，总该说句话吧？”
“他肯露面就不错了。关键是，别让苏砚察觉。”
视频到这里结束。时间戳显示，对话发生在今天上午十点四十三分。
我把这段录屏另存为，标记“证据A”，同步上传至法务备份服务器。同时在内部日志里留下访问记录。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看见了。
“你去趟财务部。”我对林晓说，“申请调阅Fp-2048号合同的补充协议原件。理由写‘整理历史项目风险清单’。”
她抬头看我。
“记得走正式流程，但递交人要选张伟。”
她明白了。这是引蛇出洞。
半小时后，她出发了。
我在办公室等消息。三点零五分，手机震动。
林晓发来一条离线消息：“他在接待区接过文件时，手停了一下。问我是谁让我查这个的。”
我回：“你怎么答的？”
“我说是你安排的常规归档，但他不信。他看了我两秒，然后说‘有些东西别碰太多，容易烫手’。”
我盯着屏幕。
张伟动了。
三点四十分，林晓回到工位，直接敲门进来。
“他中计了。”她进门就说，“我故意提起项目评审的事，问他以前有没有遇到过数据争议。他立刻接话，说‘只要准备好对比材料，到时候自然有人替你说话’。”
我眼神一紧：“原话是‘对比材料’？”
“一字不差。”
这就对上了。他们打算在会上抛出所谓的“对比数据”，质疑我们的方案真实性。可这些数据从哪来？怎么来的？有没有审批？
都不重要。只要造成混乱，就够了。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下周初有个重要会议’，得把旧项目的‘问题点’列清楚。”林晓顿了顿，“我觉得，他们在拉同盟，想找人在会上一起发难。”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
楼下停车场有辆车还没开走，车牌尾号是683。我记得这车，上周也停在这儿，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
我转身打开权限日志，输入张伟的工号。
昨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他登录系统，访问了三个已结项项目的原始数据包。其中两个没有查阅权限，属于越级调取。下载记录完整，未走审批流。
违规操作，就是破绽。
“你带团队做三件事。”我说。
她拿出本子记。
“第一，重新生成这三个项目的数据审计快照，加盖数字时间戳，全部上传法务服务器；第二，通知It，因安全升级需要，即刻开启对敏感文档的全程录屏功能；第三，从现在起，所有对外输出材料必须经过双人核验。”
她抬头：“那……备忘录呢？”
我坐回椅子：“我现在写。”
标题很普通：《关于历史项目数据合规性的初步核查报告》。
内容却一条比一条硬。
第一条：近期发现多起非工作时段访问已结项项目的行为，涉及账号未完成合规报备；
第二条：部分数据包存在未经授权的下载记录，违反《信息安全管理条例》第十二条；
第三条：建议立即冻结相关账号的高级权限，并启动内部审查程序。
我按下发送键，抄送陈总、审计部、合规组。
做完这些，我靠在椅背上。
他们想用数据砸我？
那就看看谁的数据更硬。
六点二十分，办公室只剩我和林晓。
“你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吗？”她忽然开口。
“哪句？”
“真正的边界，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守住的第一道防线。”
我看着她：“你现在就是在守。”
她笑了下，低头继续整理资料。
七点整，系统再次提醒。
It反馈：录屏功能已启用，所有敏感文档访问将自动生成影像日志，存储周期为九十天。
我打开“夜间访客”文件夹，把今天的记录拖进去。新增一条命名：“证据b-张伟异常访问”。
刚存好，手机响了。
是打印机的声音。
我走过去，取出刚吐出来的几页纸。
最上面一张写着《q3项目成本重估草案》，右下角还是那个Z.w.签名。
但这次不一样。
在“风险准备金计提建议”那一栏，金额从三百万改成了三百五十万。
和林晓汇报的数字，差了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