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我正把最后一份评审材料放进文件夹。
系统通知：【检测到用户Z.w.于06:12尝试登录项目数据库，操作失败】。
林晓从工位走过来，手里拿着平板：“他们动手了。”
“不是他们。”我说，“是同一个账号。昨晚七点四十分被拦一次，今天早上又来试。胆子不小。”
她点头：“我已经让It把所有访问记录导出来，时间戳都对上了。昨天下午三点之后的所有操作，全部有录屏备份。”
“好。”我把文件夹合上，“等会评审会，让他们自己送上来。”
会议室九点整开门。客户代表坐在前排，陈总也来了，坐在角落没说话。赵峰不在场，但他的人在。两个副主管并排坐，中间那人打开笔记本时，手指在触控板上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没急着发言。主持人刚宣布开始，左侧那个副主管就站起来，语气很稳：“关于苏砚团队提交的q3成本重估方案，我们做了一些交叉核验。发现数据存在明显偏差，建议暂缓推进。”
他把投影切过去。屏幕上是一组客户满意度统计，原本标着98%的地方，变成了72%。预期收益那一栏，直接打了红叉，写着“未达标”。
会场轻微骚动。
我坐着没动。林晓看了我一眼，我抬了下手腕，意思是——按流程来。
五分钟后，轮到我方陈述。
我起身走到前面，U盘插进主机。没有废话，直接播放前一天晚上八点生成的原始数据截图。画面清晰显示，调研样本量1200份，有效回收率99.3%，满意度98.1%，复购意向91.4%。
“这是原始采集结果。”我说，“来源是第三方平台直连接口，每一条数据都有时间标记和客户Id哈希值。”
接着切第二页：系统修改日志。红色高亮框出一条记录——昨日21:17，账户Z.w.登录公司内网，访问Fp-2048合同关联数据库，调取客户反馈表，并执行编辑操作。修改内容包括删除387条正面评价、篡改56条中性反馈为负面、新增12条虚构投诉。
“该账户无本项目访问权限。”我说，“操作未经过审批流程，也没有留痕说明。属于违规篡改。”
会议室安静下来。
我继续：“我已经将全部证据打包提交法务部，并向公安机关报案。这是报案回执编号。”
我把纸质版递上去，由主持人转交陈总。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没皱，也没抬头。
右侧那个副主管突然开口：“这些记录能不能造假？毕竟系统是你这边控制的。”
“可以。”我点头，“所以我也准备了外部验证方式。”
我示意林晓。
她站起来，打开手机热点，连接投影仪，扫码进入第三方调研平台后台。页面跳出来，实时数据显示，当前项目综合评分4.98\/5.0，客户公开留言超过两千条，最新一条是今早七点发的：“合作三个月，交付零延迟，响应速度超预期。”
“你们随时可以打电话给这几家客户。”我说，“号码都在报告附录里。也可以查通话记录，上周我们团队一共打了137通回访电话，全部录音存档。”
没人再说话。
陈总翻完手里的材料，终于开口：“这个Z.w.账号，是谁？”
“目前还在查。”我说，“但Ip地址指向公司内部网络，设备型号是联想thinkpad t14，序列号在It系统里能查到。”
那两人脸色变了。
客户代表忽然笑了下：“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怀疑你们的数据太漂亮。但现在看，不是你们做得太假，是别人想得太低。”
他看向我：“你们团队，一直这么干的？”
“每一次项目都是。”我说，“数据不会骗人。会骗人的，是用数据的人。”
散会后，林晓留在会议室整理设备。我把U盘拔下来，顺手放进西装内袋。走出门时，听见茶水间有人低声说话。
“真报了警？”
“不然呢？她连编号都敢念出来。”
“关键是那些录屏……咱们之前根本不知道系统开了全程记录。”
我停下脚步，没进去，也没转身。只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邮箱。一封新消息刚到——【安全审计完成，账户Z.w.已冻结，设备锁定中】。
我把屏幕对着玻璃墙照了照，反光里能看到自己还在往前走。
回到工位，林晓已经把会议对比图上传到协作平台。标题写得很简单：《dA-2024-151 数据真实性核查记录》。下面附了三个文件包，分别标注“原始数据”“修改日志”“第三方验证”。
她小声说：“刚才行政部来问，要不要收回张伟原来的工牌。”
“不用。”我说，“让他带走。”
她顿了一下：“还有人问联盟手册有没有更新版本。”
“有。”我打开电脑，新建一个文档，“今晚发V2.0。加一条：当你发现数据被动过，第一件事不是质问，是备份+报警。”
她笑了下，低头记笔记。
我正要关机，手机震动。是It部门的消息：【被锁定设备已定位，在b座三层男厕隔间，无人认领】。
我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一点二十三分。
站起身，把外套拿起来。
林晓抬头：“你要去现场？”
我没有回答。拿起车钥匙，走向电梯。
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微微转动，红色指示灯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