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之梭”如同受创的夜枭,拖着能量逸散的光尾,险之又险地冲出“沉默回声”那凝固的死亡疆域,重新扎入法则乱流带的狂暴怀抱。身后,那艘承载着残酷真相的“方舟号”残骸,在内部积蓄的毁灭性能量彻底爆发下,化作一团短暂而绚烂的烟火,旋即被坟场永恒的寂静重新吞没。
舰桥内气氛凝重,无人言语。艾拉舰长最后那解脱与遗憾交织的微笑,以及那段冰冷绝密的决策日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巴顿粗犷的脸上再无平日的暴躁,只剩下沉郁的怒火,他死死攥着操作台边缘,金属护手发出轻微的变形声。
沈知意静静站在舷窗前,望着外面变幻莫测的乱流,手中紧握着那枚新获得的星核碎片。这枚碎片与她之前拥有的那块在掌心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而和谐的共鸣,内部流淌的白金色光芒相互交织、滋养,仿佛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团聚。一股远比单一碎片更加完整、更加磅礴的温暖力量,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灵魂深处的“心火”也随之欢欣摇曳,变得更加凝实、深邃。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规则的感知范围扩大了,对“界定”之力的理解也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些之前晦涩难明的镜湖传承知识,此刻也如同水到渠成般,变得清晰起来。
然而,力量提升带来的并非喜悦,而是更加沉甸甸的责任。第二块碎片的获得,意味着他们离阻止“归寂计划”更近了一步,但也意味着,他们将成为“摇篮”更加优先级的目标。
陆北辰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闭目调息。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在方才撤离的最后时刻,为了抵挡残骸自毁的冲击,他强行催动力量,似乎牵动了灵魂深处某个尚未完全愈合的角落。他隐约感觉到,那个被清除的观测者印记,虽然主体已消散,但其残留的某种极其隐晦的“连接协议”,似乎并未完全断绝,如同一条看不见的丝线,依旧若有若无地牵连着某个冰冷的源头。
“我们必须尽快返回残光城。”沈知意转过身,声音打破了沉默,“艾拉舰长提供的信息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告知议会,早做应对。而且,‘摇篮’丢失了这块碎片,绝不会善罢甘休。”
巴顿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他下令“暗影之梭”提升速度,沿着相对安全的隐秘航线,朝着残光城方向疾驰。
返程的路途似乎格外漫长。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压抑的气氛在舰舱内弥漫。
就在舰船即将穿越乱流带最后一片危险区域时,异变突生!
前方的乱流毫无征兆地变得更加狂暴,无数色彩斑斓的法则碎片如同失控的利刃,疯狂撞击着舰船的护盾,发出刺耳的尖鸣!并非自然现象,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搅动、引导!
“有埋伏!”驾驶员失声惊呼。
几乎在同时,数道银白色的、带着绝对秩序气息的光束,如同预判了他们的航迹般,从狂暴乱流的数个刁钻角度激射而出,精准地轰击在“暗影之梭”的护盾薄弱点上!
轰!轰!轰!
护盾能量急剧下跌,发出过载的警报!舰身剧烈震颤,内部灯光疯狂闪烁!
“是观测者的狙击小队!”技术官看着传感器上显示的敌人能量特征,声音带着绝望,“他们算准了我们的航线!”
更多的银白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射来!“暗影之梭”左冲右突,但在对方精准的预判和火力覆盖下,护盾已然岌岌可危,舰体多处受损!
“妈的!跟他们拼了!”巴顿怒吼着,就要下令启动过度负载,进行自杀式反击。
就在这时,沈知意一步踏前,眼中白金与淡蓝交织的光芒流转,将手中两枚共鸣的星核碎片高高举起!
“界定——万流归源!”
她清叱一声,并非攻击,而是将两枚碎片共鸣产生的、浩瀚而稳定的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桥梁般,强行与周围狂暴的法则乱流连接、引导!
刹那间,以“暗影之梭”为中心,一片区域的混乱法则仿佛被注入了主心骨,变得相对有序起来!那些原本疯狂撞击舰船的法则碎片,轨迹变得可以预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偏转、削弱了部分银白光束的威力!
与此同时,陆北辰也强忍着不适,双手按在操控台上,将自身对空间规则的感悟催发到极致,辅助驾驶员进行着近乎不可能的、毫厘之间的规避机动!
“暗影之梭”如同在刀尖上跳起了死亡之舞,险象环生,却一次次奇迹般地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观测者的狙击显然也受到了干扰,攻击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然而,敌众我寡,力量悬殊,“暗影之梭”的陷落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幽蓝色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巨大裂隙,毫无征兆地在战场侧上方撕开!一股熟悉的、带着铁血与苍凉气息的磅礴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
紧接着,一道缠绕着暗沉火焰的巨大刃光,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从那幽蓝裂隙中悍然劈出,并非斩向“暗影之梭”,而是横扫向那些隐藏在乱流中的观测者狙击点位!
轰隆隆——!
数个银白色的光点在刃光掠过之处猛地爆开,化作宇宙尘埃!剩余的观测者攻击瞬间戛然而止,显然是遭到了重创,或是选择了暂时撤退。
乱流缓缓平复,那道幽蓝裂隙前,一个背负着夸张巨兵、周身笼罩在暗沉光晕中的挺拔身影,缓缓浮现。
正是守夜人,“烬”!
他深灰色的眼眸扫过下方伤痕累累的“暗影之梭”,最终落在舷窗后的沈知意和陆北辰身上,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惯有的冷漠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看来,你们惹麻烦的本事,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不过,这次……干得不算太糟。”
他的目光,尤其在沈知意手中那两枚共鸣的星核碎片上,停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