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棠转头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要跟自己撇清关系，呆呆看着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哥......”
“别叫我哥。”
顾千帆一身杀性尽现，眼底虽沾染着泛红的伤意，却字字句句落得无比笃定。
“顾清棠......从此之后你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
他扔下一句，转身离开，徒留满脸泪痕的顾清棠愣在原地，很快就开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许容川站在顾清棠身后很久，见她安静站着一动不动，甚至连声哭泣都没有，缓缓走到她面前站定。
他看着顾清棠无声流泪，突然想起她刚到自己身边时，那场离家出走的雨夜。
她那时，也是因为顾千帆的“离开”，撕心裂肺的宣泄了一场悲痛。
他那时陪着她一整晚，给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可这一次，他却连抱她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让他安心，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顾清棠眼泪一颗颗滑落脸颊，声音小的几不可闻，“他不会抛下我不管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容川紧绷的心弦悄悄落定，他抬手犹豫了片刻，还是克制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他视线落到她红肿的脸颊上，轻叹一声，说道：“去沙发坐好，我去拿冰袋。”
顾清棠整理好情绪，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沙发坐下，想了想拨通了祁莎的电话。
许容川拿着冰袋回来，听她平静地拜托祁莎去找顾千帆，将一切可能安排的滴水不漏，站在原地只觉得恍惚。
她到底筹备了多久，才能临危不乱独自将事情处理的如此妥帖。
他答应配合陪她演戏的那个瞬间，其实心里抱着一丝侥幸。
她还会回头找他，那就说明自己于她还有利用价值。
钱也好，权也好，资源也好，他总会派上用场。
也总会有机会再次挽救两人的感情。
可现在看着她遇事淡然的模样，他竟没了往日的自信。
现在的他，似乎，只是她世界里的一个局外人。
见顾清棠挂了电话，许容川抬眸收起思绪轻声问道：“还顺利吗？”
“嗯。”顾清棠点点头，收起电话平静道，“我发了哥哥的定位给祁莎，她会找到他的。”
“那就好。”
许容川走上前看了看她的脸颊，见白皙的皮肤愈发红肿，指痕也愈发清晰，捧起她的脸轻轻覆上了冰袋。
“我自己可以。”
顾清棠后退一步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却被许容川一把揽住腰困在怀里。
“别乱动。”
顾清棠实在不想和他有太多身体接触，夺过冰袋与他拉开距离，轻声说道：“许容川，我们的关系维持表面就好，私下里还是注意点距离吧......谢谢你的冰袋。”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见夜色寂静，问道：“我记得你家庄园还有个别馆，如果方便的话能安排我住在那里吗？”
许容川微微蹙眉，虽早已做好了被她疏离的准备，却在听到这话时声线还是染上一层薄怒。
“那是偶尔接待客人留宿用的，那么小怎么长住。这里房间很多，你想住哪间都可以，我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你不用为了躲我跑那么远。”
顾清棠有些无奈。
他口中那栋小到委屈自己的房子，上下面积加起来也足足有两百平。
到底哪里委屈了？
“我住那里不是为了躲你。”她换了口气解释道，“我女儿从来没有出过门，第一次来到陌生的环境会害怕。这里太大，还经常会有人进进出出，我担心会吓到她。”
见许容川沉默，顾清棠耸了耸肩不再勉强，“如果不方便，等过段时间我再找地方搬出去，不麻烦你。”
许容川被她执拗的性格折磨的头痛，他呼出一口气只得答应：“知道了，我晚点找人收拾出来。你就住在这里，比在外面安全。”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清棠看了眼时间，说道：“折腾这么久你应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那你呢？”
“我去酒店找小光。我哥哥回酒店找不到我们应该会很生气，我怕小光会被牵连......你先睡吧。”
许容川拿起外套，“这么晚了你怎么过去？我送你。”
“不用了，孩子们还在楼上睡觉，你帮我看好他们。”
许容川想起自己今天支走了大宅里的所有人，现在除了他们，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好妥协。
“既然你担心，我让司机回来开车带你过去。确认他没事，你就马上回来。”
顾清棠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点点头，“嗯。”
待接送顾清棠的车驶离大宅，许容川一整天紧绷的身体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他走到浴室关上门，解开自己身上的毛衫，脱掉里面套着的黑色衬衣，看到胸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纱布，无奈地深呼吸了几口气。
许容川掀开纱布检查了下刀口，确认没有大碍，这才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失而复得的第一天，他要是撑不住彻底死透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他有条不紊地清理干净伤口和血迹，吞下两片药，重新换了一身舒服干净的衣服，这才悄声来到楼上卧室。
房间里仅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许容川一步步走近坐到床边，认真端详着熟睡的顾忆言和许星南，突然轻笑出声。
整整三年，他每晚失眠。
闭上眼睛，便是桩桩件件与顾清棠的过往。
她的一颦一笑，温言软语，就像一把把回旋镖。每想起一次，就让他体无完肤的痛苦一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失去爱人的事实。
猛然惊醒，已是一身冷汗。
无数个无法入眠的夜里，他借着一颗颗药物强迫自己入睡，只为在梦里和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再见一面。
时不时的，他还会梦到自己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他不断幻想着她的出生，幻想着孩子到底像谁更多一点......
在无数个深夜，靠着这些碎片，他就这样将自己一点点从一蹶不振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白天顾小光说的话，此刻清晰的在他心底重现。
许容川指尖微动，轻轻划过顾忆言稚嫩的脸颊，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谁说我们没有感应......你不是先一步找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