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岚办公室出来，教学楼基本没什么人了。
顾清棠缓缓走在空旷的走廊，低头看着安静躺在手心的耳坠，心绪复杂。
没想到自己随意扔在角落的东西，竟然是哥哥花了这么多心思送给她的。
全球限量十套......
纵然她不清楚其具体价值，但看唐岚的反应，一定也不便宜。
“很难买吧......”
顾清棠嘟囔了一句，默默叹了口气。
这么多天，哥哥应该消气了吧......
是不是可以去找他道歉了？
可是他这么久都没联系自己，甚至发了忆言的照片过去也没反应，应该还是在气头上吧。
想起顾千帆，顾清棠一时有些无计可施。
这种顿失依靠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将她瞬间裹挟，此时除了叹气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顾清棠默默将耳坠重新戴好，怀里的书从她手臂缝隙中顺势滑落，顾清棠刚要去捡，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男士皮鞋。
顾清棠快速戴好耳饰，刚要向帮她捡书的男人道谢，抬头就看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苏特助......”
顾清棠对他出现在这里感到有些意外，但转瞬又明白了过来。
“你是来接许容川的吧，他的办公室在——”
“我是来找你的。”
顾清棠收回指路的手，沉默看向苏辰。
苏辰微微一笑，“顾小姐方便聊聊吗。”
两人找了家学校附近的咖啡店，顾清棠看着面前苏辰端来的咖啡却没什么胃口，干脆率先直奔主题。
“苏特助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辰抿了口美式，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喝了太多，苦涩的味道让他微微蹙了下眉。
他放下咖啡杯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顾小姐，这次贸然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顾清棠眨了眨眼，更是意外。
堂堂盛川的首席特助，竟然还有需要她帮忙的事？
苏辰看着她，像是酝酿了很久措辞，好半天才低声开口。
“总裁最近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应该说，是盛川遇到了很大的问题。”
顾清棠一愣。
这段时间许容川神龙见首不见尾，缠着她的频率大幅度降低，每天几乎是后半夜才回家，原来是真的很忙。
顾清棠看着苏辰眼下掩盖不住的疲惫和黑眼圈，看来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
“想必你也知道了祁总监离职的事，现在公司的危机，我虽有心协助总裁解决，但很多事情还是有心无力。”
顾清棠抿了抿唇，问道：“你是想让我劝祁莎回去吗？”
苏辰摇了摇头。
“祁总监走的突然，但想必也是思索了很久。总裁休养的这三年，她几乎是全年无休帮许董事长打理公司的事，现在离开也是不想参与这场纷争，以免让总裁和你更难做。”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顾清棠，“毕竟总裁和你哥哥，于她而言都很重要。”
“我哥哥？”顾清棠有些诧异，“这次的事跟我哥哥有关系吗？”
苏辰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总裁不让我告诉你，但我不能看着盛川就这样消失，请你理解。”
“我哥哥到底做什么了！”
“三年前你离开，总裁为了报复，放出了安慕与各界上层人员权色交易的黑料，搅得整个夏北市动荡不安。为了姜依萱的一句话对外公布你的死亡消息，接着心脏病发消失三年......他不顾后果的决定接二连三将自己和盛川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已经让董事会很不满了。但因为许董事长在其中努力化解，所以才没有弹劾他。”
苏辰捏了下眉心，一想到现在的烂摊子就头痛不已。
“顾小姐，没有一家企业会接受一个麻烦缠身的掌权者。他的一举一动牵扯着整个公司的命脉，所以这次你哥哥联合沈策共同设计盛川，并诬陷他涉嫌行业垄断和不正当竞争，还扣了个洗钱的帽子，董事会对他的信任已然彻底崩盘，不会再保他了......腹背受敌，他这次恐怕很难脱身了。”
顾清棠舔了舔干涸的唇，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辰。
“沈策和你哥哥联手，里应外合用空壳公司威逼利诱收购核心供应链，导致盛川很多条线供需平衡被破坏，现金流出了很大的问题。同步再收买人检举他各项罪名，两面夹击就是为了将他逼到死路。”
苏辰犹豫了下，轻声说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想你很清楚。”
被戳到痛处的顾清棠一时语塞。
“许容川不是很厉害吗？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肯定能调查清楚的！”
苏辰喝了口咖啡压制住心里复杂的情绪，有些无奈地沉了口气。
“安慕的事他得罪了很多人，不是查不清，而是不想查。”
“......”
“公司的危机就算有解决的办法，他也抽不开身去处理。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开始接受无穷无尽的传唤和调查，外界已经流言四起，盛川股价下跌严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现在这种局面，他除了公开接受调查并卸任职务，让沈策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出盛川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没有其他办法......这也是董事会的意思。”
顾清棠呼吸有些急促，她咽了咽口水试图消化苏辰的话，好半天才理清所有来龙去脉。
盛川这些年大量投资并购尖端行业，几乎每一步都踩准风口。
许容川眼光独到，挖掘了很多中小型创业公司和团队全股注资，不仅快速获取了对方的核心技术和独特资源，更无需从零搭建团队，大大提升了扩张效率。
盛川虽拥有绝对控制权，但许容川却“控股不控管”，保留原团队独立运营，只做监管工作，给了这些小公司极大的自主权。
这些公司不仅有了资金支持和资源对接，背靠盛川这棵大树还保证了人才留存，深度捆绑之下几乎是双赢的局面。
所以许容川这些年并购的公司在行业内士气很足，对他也颇为信任，有很多甚至短时间内就快速赶超走到了行业顶端的位置。
但也正因为这种大批量的收购，被沈策他们抓住了漏洞，控告他涉嫌行业垄断及一系列罪名。
而许容川会做这样的决策，不仅是基于商业逻辑，还因为三年前他和顾千帆背着自己签下的那份资产转让协议。
直到现在，顾清棠甚至都没完整看过当年那份协议。
所以当苏辰将财产转让协议和离婚协议备份递给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
三年前的财产转让协议由哥哥代签，她不知道。
三年后随手签下的离婚协议，她甚至都没有看。
她只知道许容川说过要给她钱，却不知——
三年前和三年后的两份协议，许容川几乎将他所有的身家都给了自己。
“顾小姐，你知道你手中这两份协议的价值吗？”
苏辰看着顾清棠微颤的指尖，郑重其事地将一切挽救的可能押在了她的身上。
“这意味着，即便你不参与实际运营，他创造的每一分收益也都是你的。如果他有一天出了事，你也不用担心没了后路，这些他收购并独立运营的公司会代替他继续为你创收，只要他们还在运转，你就永远都会有保障。”
苏辰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委屈，他受够了许容川一味去当烂好人。
为了所谓的赎罪，他在这场风暴中放弃了任何抵抗，只等着大结局一般的审判。
既然许容川不愿说，那就由自己来开口。
“许家父母知道三年前他对你做的那些事后，也自愿将这一切都转赠给你。总裁给他们在海外置办了资产养老，也给星南留足了资产和信托，自己却选择孑然一身，想必早已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打算。”
“所以顾小姐，现在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