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昏迷，沈少来过。”
周久城私心不愿顾暖跟沈莫寒再有什么牵扯。五年的暗恋，他不至于耿耿于怀，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大痛快。
看顾暖面对沈莫寒的态度，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但顾暖从没有跟他解释什么，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不想跟他解释。
周久城承认，他心思敏感，多思多虑，尤其在关于顾暖的事情上，患得患失。
所以顾暖醒来快半个月了，他一直在纠结，这会儿才把沈莫寒来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提起沈莫寒，顾暖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早知他要去参加VR论坛，她就……还是要去的。毕竟这次论坛不管是她还是楚教授的团队都受益匪浅，还不至于为了避开沈莫寒不去参加。但她去之前肯定会多做些准备，提防一二。
她总觉得，凡事跟沈莫寒扯上关系，十有八九要出意外。
刚穿来这个世界，她也尝试着跟沈莫寒接触过，事实证明，话不投机半句多。即便如此，顾暖碍于自己占了顾暖兮的身体，也不好贬低她喜欢的人，便选择了避而远之。
那时候，她还不能完全掌控身体，面对沈莫寒时情绪会条件反射的控制不住，为了不失态，能不见面就避开。
然而沈莫寒并没有察觉出顾暖态度的变化，自大的以为他魅力无边，顾暖沉迷不可自拔。
直到后来顾暖看上周久城，而沈莫寒却时不时出来蹦跶，她才忍无可忍，针锋相对。
两人退婚后，他消停了一段日子，意料之外的，他又重生了。
之后周久城受伤，她出车祸，仔细想想多少都能跟沈莫寒扯上关系。
莫名出现的梦境，断断续续恢复的记忆，她总觉得背后像是有什么在操控着这一切。
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她还是继续避着沈莫寒比较安全。
周久城看她表情莫名，总之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沈少守了一晚，隔天早上才走。”
他忍不住试探，观察着顾暖表情的变化，想要看出些什么。
可顾暖始终淡淡的模样，并不怎么在意。
“我昨天回去，看到他在外面。”
不止昨天，几乎每天他都回来。也不上楼，就在外面站着。时间不定，最多是在傍晚，从暮色四合，一直站到夜色浓郁。
昨天宋彩音过来，他趁机回去拿些换洗的衣服，就见沈莫寒站在楼下。带着一身寒气，应该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撞上了总不好当做没看见，周久城便跟他打了声招呼。
“暖兮怎么样？”他丝毫不掩饰来的目的，直接开口问道。
周久城笑了下：“多谢沈少关心。”多的却不愿意多说。
彼此的心思都清楚，没有什么可掩饰的。
“暖兮她从高中就喜欢我。”
“你也说了，是高中。年少懵懂，我也理解。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同居半年了。”
比起沈莫寒的阴郁，周久城习惯了微笑。作为这场角逐里的胜利方，他有微笑的资格，也能轻易的做出大度的样子。
“沈少自便。我要回家帮顾暖拿些衣服，就不多陪了。告辞。”走出百米远，他回头去看，沈莫寒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像是能等到地老天荒的姿态。
顾暖知道周久城想听什么，但牵扯到顾暖兮的私事，她不方便评价太多，即便在别人看来，她就是顾暖兮。
“你别多想。”她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周久城落在病床畔的手指，“有时事情我不能一时半会儿解释清楚，但我保证。我只喜欢你。”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虽然他们已然两情相悦，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表露感情。周久城愣了一下，反手握紧她的手。
顾暖含笑看着他，只见他耳根泛起一片红晕，满眼到耳尖，脖颈。
“那，你能一直只喜欢我吗？”
他仰着头，瑞凤眼挑起的弧度，带着让人爱怜的滋味。
是有些得寸进尺了，但他还是想要这份永远。
“嗯，”顾暖点头，对他向来纵容，“一直只喜欢你。”
周久城心中欢喜，看着她噙着笑意的嘴角，忍不住抬头覆上去。
一个缠绵而情动的吻。呼吸交融，心意相通，再美好不过。
分开时，顾暖的眼角泛着水光，呼吸不稳，因为失学而偏白的嘴唇，染上了娇艳的红。
“妈？”眼尾扫到一脸姨母笑的宋彩音，她惊呼出声，“您什么时候来的？”
周久城本欲再吻，她这一声“妈”出口，他半屈在地上的腿直接跪了下去。
病房里旖旎的气氛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被发现，宋彩音还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从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她就无比期待周久城来见家长的那天。谁料顾暖出车祸，他们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碰面了。当时也没心情关注其他，只想着顾暖能不能醒来。
现在顾暖身体开始恢复，一切都回归正轨，她就有了关注女儿感情生活的精力。
亲眼目睹嗑的CP撒糖是什么心情，宋彩音现身说法：就一个字“甜”。
可惜了，她还想多看一会儿呢！这不比偶像剧香吗？
“阿姨。”
周久城短暂调整后，迅速起身问好，面上已经看不出谈恋爱被家长抓包的羞嗤，仔细瞧，眼神飘忽，心虚的不行。
“叫什么阿姨。”
宋彩音将带来的饭盒放到桌上，目光慈爱的看着他，说道：“之前不都是叫伯母，当然，你随着兮兮叫，我更高兴。”
周久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当时情急，您多见谅。”
“妈！”语带警告。
宋彩音无奈耸肩。将饭菜摆到桌上，招呼周久城过来吃。
“我爸呢？”顾暖往门外张望了一下，不见顾崇新出现。
宋彩音拿着筷子给两人夹菜。
“警方那边有消息了，你爸想亲自过去看看。”
她跟着顾崇新一路走来，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城府深不可测之人，手腕狠毒凶残之辈也领教过。顾暖车祸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不是意外。
顾暖醒来后没多久，就有警方过来询问当时的情形，后来又断断续续过来过几次。想必事情也颇为棘手，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
听说有了进展，顾崇新就亲自过去，看能提供一些其他的帮助嘛。
半个小时候，顾崇新回来，不等众人询问，就将警方的调查说给三人听。
“经过检验，确定刹车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事情还在调查中，今早有人送了一段行车记录，里面清楚的记录了顾暖车祸时的场景。”顾崇新顿了下，看了眼周久城才又说道，“视频是沈莫寒找来的，他似乎也在调查这件事。”
顾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会找机会谢谢他。”
顾崇新便不再多说什么。
感情的事情，做长辈的插手也不合适，由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制作车祸的人虽然还没查到，但顾暖出事后的受益者一清二楚。
“我想出院。”
顾暖今天第四次申请。
“不行。”
三人态度出奇的一致。
宋彩音将保温桶里的猪肝汤盛了一碗端给她，说道：“医生说了，你还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我回家调养也是一样的，妈。”
顾暖别开头。自从她能吃流食后，宋彩音变着法的给她补身体，各种汤汤水水不早知道灌下去了多少，以至于她现在听到跟“汤”有关的食物，下意识就想躲。
“你回家能忍住不工作？”
宋彩音万分的不信。
明明她跟顾崇新都不是爱工作的人，怎么生出的女儿偏就是个工作狂。像是要把他们夫妻偷的懒都补上似的。
顾暖想出院就是要回去上班，自然不能保证。
“那你还是乖乖在医院带着吧！”
顾崇新跟公司员工交代过，顾暖住院期间，不能找她聊公事。
只要她在医院呆着，就绝不会有人跑来跟她汇报工作。
顾暖生无可恋的倒回床上，趁着宋彩音不注意，将猪肝汤往周久城的方向推了推。
半途就被截住。
“自己喝，别总欺负小城。”
周久城递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在宋彩音的监工下，顾暖到底是自己喝了。
“这还差不多。”宋彩音摸了摸顾暖的头发，顺毛道，“最后一碗了。明天就不给你带了。”
顾暖哼笑一声：“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些大补的汤汤水水喝了半个月，她明显感觉脸都圆了一圈，再这样半个月，等出院她体重涨个十几斤不是问题。
“我跟你爸就先回去了。”在周久城的帮助下，宋彩音收拾好餐具，拉起坐在沙发上没动弹的顾崇新。
走到门外，冲着顾暖意味深长的笑道：“你们继续，我很你爸保证不再来打扰。”
顾崇新皱眉：“继续什么？”
“年轻人的事情，你少问？”
“你是说我老了？”
“这是事实。”
周久城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离开，直到电梯门关上才进去。
“叔叔阿姨感情真好。”
顾暖认同。
顾家父母是她见过感情最笃定的夫妻之一。
周久城坐到窗边，拿起橘子剥皮。连白色丝络都清理干净后，才递给顾暖。
“我们也会是吗？”
对上他的眼睛，顾暖点头。
“嗯。我们也会是。”
冬日天黑得早，夜风吹在身上，像刀刮一样。
沈莫寒静静看着住院楼上，某个亮着的窗户，盯着寒风站了十多分钟。
司机坐在车里，有些敬佩的看着他。
这样冷的天，沈少只穿着西装，站这么久都不怕能，可真是厉害。
这都看了半个月了，楼下的保安都能认出他们了。
“走吧！”
沈莫寒携着一股冷气，坐进车里。
司机默默调高了空调的度数，天这样冷，沈少可别着凉了。
次日一早，沈莫寒起来时，就觉得喉咙干涩疼痛，呼吸不畅，脑袋里昏昏沉沉。
接了杯水润喉后，他找出医药箱，给自己测了个温度。
三十七度八。
发烧了。
不知怎么他有点兴奋。
重新躺回床上，他拨通了顾暖的视频。
上次他只是不小心烫到了手，暖兮就担心的不行，打了好多通电话关心他。这次他发烧这样严重，暖兮肯定会丢下工作，赶回来照顾他。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暖兮，我发烧了！”
不等那边的人出声，他就语气委屈的说道：“嗓子疼，头也疼，哪里都不舒服，想吃你做的饭，上次你煮的青菜粥也很好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听筒传出来：“我是周久城。”
沈莫寒“哦”了下，声音回复正常，语气随意道：“那你让暖兮接电话。”
那边又安静了一瞬。
“她睡着了。”
沈莫寒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
在片场睡觉吗？晚上拍摄到很晚吗？
他正要询问，对面一阵窸窣声后，顾暖的声音响起：“是我，你有事吗？”
语气听着有些冷淡。不会还在生气吧！他都解释过了，只是单纯跟媛媛吃顿饭，什么都没有，怎么就不肯相信他呢？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跟媛媛只是刚巧碰到，就一起吃了午饭。之后我就回了公司，她也离开了。你别总是疑神疑鬼行不行？”
“沈少，你在说什么？”
“啊？”沈莫寒看了眼屏幕，是顾暖兮的电话号码，语气就有些不耐了，“我发烧了，你快来看我。”
对面再度安静下来，他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嘟嘟嘟”的提示音。
“艹！”
他将手机摔到床尾，喘了口气，心里还是不舒服。
我都主动跟你求和了，还想怎样？！
等了片刻，他不情愿的拿起手机，自我安慰道：“算了，她本来就没什么自信，疑神疑鬼也只是在乎我。”
安亮屏幕，他刚要解锁，看到上面现实的时间，动作僵住。
许久，空荡的房间溢出一声叹息，满是怅然。
接到沈莫寒道歉的短信，顾暖只扫了一眼，就将手机放到一边，并不准备回复。
沈莫寒方才的一番话，周久城也听见了。从挂断通话后，他就一直沉默。
顾暖抬头去看，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沈莫寒说他刚才没睡醒，记忆有些混乱。”
周久城依旧低着头，“嗯”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顾暖见状，准备询问一二，就听他低声问道：“你给他做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