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他做过饭？”
顾暖一时没明白周久城说的“他”是谁。
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下。
“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周久城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他确实有些介怀。两人同居的第一天，顾暖就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做饭。可沈莫寒说的有鼻子有眼，也不像说谎。
他难免多想，顾暖是真的不会，还是……不愿意给他做？
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他依旧低着头，声音也带了几分低沉：“就算你给他做过饭也没关系，我也不介意……只是，有些羡慕……”
顾暖看他情绪低落的样子，抓了抓头发，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做饭就是一场灾难。厨房遭殃不说，还没什么成果。沈莫寒他就是睡糊涂了，谁知道他乱七八糟说的什么。”洗手作羹汤的人是顾暖兮，真让她下厨，消防队都能惊动。
周久城抬头，眸中还带着没散去的情绪，语气迟疑的问道：“真的吗？”
顾暖点头：“比珍珠还真。”
看他勾唇笑了下，顾暖松了口。
哄人也是个技术活。
吴斌拎着果篮看望顾暖时，病房里两人凑在一起饶有趣味的翻看着顾氏微博下的评论。
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气氛浪漫的就像偶像剧。
吴斌脚步顿了一下，抬手敲门，没有一点破坏氛围的自觉。
“小顾总。”
顾暖抬头，应了声让他进来。
萦绕在鼻尖的香味散去，周久城有些遗憾的收起手机。等吴斌走后，不知道她还要不要再看。
吴斌不是话多的人，简单寒暄后就直奔主题。
“小顾总，不知道方便问一下，关于网上顾氏的传言，有几分可信？”
娱乐圈最是踩地捧高。之前周久城公开暗示两人关系，顾暖回应后，他就打上了顾家的标签，不仅公司高层给了更多的关注，就连在外谈合作，也顺利不少。
顾家出事后，先前约定的合作也没了下文，就连公司都处在观望的态度。杜导的戏杀青后，周久城已经空闲了大半个月。这对于上升期的演员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暖皱眉，视线往周久城的方向撇了下：“他没跟你说？”
吴斌无奈又好笑：“他一点口风都不愿意露，一问三不知。我心里没底，所以冒昧打扰了。”
就算顾家真出事也没关系，他手头资源也有，只是对周久城定位就要重新评估了。
周久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不知道能透露到什么程度……”干脆什么都不说。若是破坏了顾暖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顾暖眸中有情绪涌动，嘴角的弧度也往上勾了勾。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吴斌疑惑不解的看着顾暖。为什么要叫他休息，是不满他对周久城的安排？
顾暖却转头说起其他的事情。
“马上到新年了。”
吴斌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说道这个，还是点头附和道：“各卫视的元旦晚会也开始筹备。”也有邀请周久城去参加的，但都是多人合唱，或者给当红明星最配。这种背景板的存在，没什么参加的必要。
被周久城送到楼梯口，吴斌还是没搞懂顾暖到底是什么意思。
“斌哥，你安心休息，年后有的忙。”周久城说道。
“小顾总……”
周久城笑着打断他：“她心里有数。你别多想。”
电梯下到一层，吴斌慢慢回过味来。
忍不住笑骂一句。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成不成一句话的事，非要绕来绕去。
他大概是忘了，自己从前说话也是这样拐弯抹角，藏头露尾，遇到段位更高的顾暖，才觉得费力。
不管怎样，他也算得了内部消息。身体顿时轻松不少，脚步都轻快了。
周久城回到病房，顾暖靠在床头，手里捏着平板，玩单机游戏。
消消乐特有的音效，跟她平静的表情合在一起，莫名的反差萌。
“吴斌走了？”
她头也没抬。
“走了。”
周久城在她身边坐下，视线也落到屏幕上。
他斟酌着开口：“你，生气了？”
“为什么这么说？”顾暖偏头看他。
周久城默然。
顾崇新跟顾暖讨论公司的事情，并没有特意避着他。一些事情，他心里也有数。吴斌的担忧，他解释一二就能打消，可他憋着不说，就想逼着吴斌上门来询问。
顾暖从来没有询问过他工作上的事情。马馨在片场跟他都撕破了脸皮，顾暖除了吓吓她，也没有后续的动作。倒不是他真想报复马馨什么，只是顾暖这样不管不顾的态度，让他觉得……好像自己在她心中，并没有多少分量。
他让吴斌上门，一方面是为了透露近况给她，另一方面也是试探她的态度。
周久城轻叹一声，手掌落在她头顶，轻轻的揉了揉：“你这样聪明，肯定都猜到了吧。”
顾暖放下平板，去握他的手。
回想两人在一起的半年，她自认将感情表现的很清楚，但周久城就像个意外得到糖果的小孩，反复的确认它会属于自己。
她并不反感这种试探，但总是玄而不定，周久城不会开心。
“只要你想，可以反复跟我确定。”
顾暖反思自己的行为：“我以为你并不喜欢我太多插手你的事情……”所以，她都是背地里解决。
周久城指尖摩挲着她手背的肌肤。
“我想跟你有更多的羁绊，扯不开的话，最好。”
他恨不得在顾暖的世界，写满“周久城”。也希望自己的世界能被顾暖占据。
“我知道了。”顾暖仰头，在他唇上贴了下：“以后我会表达的更直白一些。”
周久城心里温热，说不出的熨帖。
从电梯过来的这段路，他一直在想，顾暖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应该会生气，他们或许会冷战，甚至……
可她安抚了他的不安，温柔又坚定的许下了承诺。
她这样好。
这样好，他还是觉得不满足。
周久城抬手，指尖在她耳根划过，俯身含住她的唇，眷恋而执着的追寻。
气流被激起水波，一圈圈的荡漾，暧昧的气息将冷硬的病房染上粉红的色彩。
分开时，顾暖眼中升起一层氤氲，情动的呼吸，跟周久城的喘息声交杂在一起。
“暖暖。”
“嗯？”她无意识的应答。
周久城又叫了一声。
她没有说话，只将头抵在他胸口，耳畔是一声又一声强烈有力的心跳。
沸腾的空气渐渐回温，只让人觉冬日暖阳，舒服又安宁。
吴斌知道顾家在憋一个大招，没想到这么快。
顾文熙回国后不久，就有媒体拍到他出入顾氏公司。
更有某经济评论博主发了名为《唯一继承人昏迷，百年大族顾家又将如何继续辉煌》的博文。
在他的笔下，顾暖是璀璨但却短暂的流星，虽然主导研发了只能手环，又促成了时氏跟顾家的合作，但终究只是刹那辉煌，如流星一般很快陨落。而顾家想要永久的灿烂，就需要皓月般的存在，而毕业于常春藤名校，在华尔街搅动风云的顾文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在有些人的推动下，这番言论甚嚣尘上。
就连顾家的董事局，都有人开始动摇，试图拉顾文熙进入管理层。
顾崇新坐在上首的位置，一言不发的听着下面两位董事为要不要顾云新夫子进入董事会的事情，争的面红耳赤。
他扒拉了记忆，顾云新上一次被搬台面讨论，还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顾老爷子还健在，顾崇新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继承顾家，这是他的责任。为了这份责任，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数学，读了金融，毕业后也按照父母的意思进入顾氏，从基层开始锻炼。
顾云新突然出现，想要分担他身上的责任，成为顾家的一份子。
他并不开心。
他用二十多年走到的位置，顾云新却想靠着老爷子的愧疚一步登天。
用了半年，他就架空了老爷子，让董事局所有人站在自己的阵营，将顾云新母子请出了顾家。
他并不打算这样轻轻放下，但老爷子动作快，将他们母子送到了大洋另一边。
那就算了吧！
他也懒得追那么远。
只要顾云新安分的呆在那里，他也能当没这回事。
可他们不甘心，选择回来，还对顾暖动了心思。
家人是顾崇新的底线，二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兮兮今天出院。”
他突然出声，让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安静了一瞬。
“兮兮要来上班了？”
坐在后面的胖董事，表情有些纠结。
顾暖的工作能力无可指摘，就是……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好吃，但烫嘴啊！
她那张嘴，无差别攻击，大面积杀伤。
顾崇新被他的表情逗得一乐：“嗯，后天吧，你们就能见到她了。若是是在想念，我可以早点让她来上班。”
“不了吧！”
“她遭了这样大的罪，还是多休息一段时间。”
“公司的事情不急，我们这群老头子还能顶得住。”
“对对对。”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向来战线一致。
顾崇新有些遗憾的咂咂嘴：“那就让她多休息两天。”
“好，好，是该多休息。”
“我们刚才说道哪了？”
“我觉得让顾文熙进公司的事情，可以再斟酌斟酌。”
“嗯，再斟酌。”
“……”
会议室的气氛平和了许多。
常欢缩在一角做会议记录。见状心中感叹。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啊！
公司因为顾暖即将回归，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而当事人懒散的缩在沙发上，吃着周久城喂到嘴边的水果，视线在屏幕上没移开过。
宋彩音过来时，看她这幅样子，对着任劳任怨的周久城颇有些不好意思。
“伯母，我帮您。”
周久城看她进了厨房，顾暖专心玩游戏，好像并不需要他，于是跟了上去。
碍于他也是厨房小白，宋彩音给他指派了最轻松的活，洗菜。
“兮兮性子惫懒，辛苦你包容了。”
周久城摇头，语气认真：“她很好，一直担待我的缺点。”
宋彩音笑而不语。
自家的姑娘什么性子，她心里清楚。瞧着冷清，内里也没有多热情。喜欢上这样的人，就要付出更多的耐心，得到的回应也总是似有似无，久而久之，谁都会累。
他们感情好，宋彩音自然也高兴，但养儿九十九，长忧一百岁。做父母的，总是想为子女多打算一二。
顾暖听着厨房里的谈话，换了个姿势，继续打游戏。
在医院太无聊，她无意中发现了这款游戏，一来二去有了几分兴趣。这几天都打到两百多关了。
晚上睡觉前，周久城见她还抱着平板，就先去洗了澡。
回来见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要注意休息。”
顾暖应了声的，倒是乖乖放下平板去洗漱。
“你要再洗一次吗？”
她走到浴室门口，停下脚步。
周久城愣了一下。
“你身体？”
“嗯，那就算了。”她拉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周久城不再迟疑，迅速起身：“我会小心。”
夜里顾暖累的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执着的捏着周久城腰侧的肉，咕隆低语：“你……喜欢……”
他没听清，靠近了一些：“嗯？”
顾暖意识已经散乱。
“你，喜欢我……喜欢……什么？”
周久城听清了，忍不住笑了下。
手掌留恋在她光滑的脊背，将人往怀里带。
她问完这句话，就睡了过去。
周久城嘴唇贴着她的额头。
喜欢她什么？太多了。
她独立，聪慧。关心一个人润物无声，体贴入微。对爱好的事情，执着又专注。
信手拈来，数之不尽。
不喜欢她什么？反而很难说出来。
跟她接触的异性，很容易被这样耀眼的她吸引。
沈莫寒、秦业。
跟他们比起来，自己除了顾暖喜欢的皮相，并没有什么优势。所以他没有安全感。
“想知道吗？”
已经熟睡的顾暖自然不会回应。
“你明天还会记得问了什么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
“我知道。”
我知道原来你也会同我一样，有不确定的时候。
在感情里，我们都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