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顾念的手，视线却一直黏在不远处没有说话的顾旗胜身上，“阿明，好久不见。”
顾旗胜没有说话。
自从踏进这间屋子，他就保持缄默，像是个默者，用寂静与世界斗争。
顾念的手瑟缩了一下，又被老将军握紧，他苍老粗糙的指面因为厚厚的茧凹凸不平，抚摸间摩擦在细嫩的皮肤上，有着细微的刺痛，“阿明是谁？爷爷名字里没有明字……将军您，认错人了吧？”
老将军动作一顿，与顾念视线相触的一瞬间，顾念只觉得心头一颤。
这一道视线与这半年来所有的视线都不一样，带着穿越时空的哀痛与思念，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没有任何将军上位者的威严，像是彻彻底底放下了身份，只是一名简单的老者，亲和怜爱着一个晚辈。
“你爷爷叫？”
“顾旗胜。旗开得胜的旗胜。”
老将军眼里的柔情似乎快要溢出眼眶，更多了些悔恨，“阿明，你竟然连名字都改了。当初就这么恨爸妈，不想和我们有任何关系吗？”
顾念瞳孔一缩，一寸一寸从老将军的手里将手指抽回，她望着顾旗胜，“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顾旗胜侧过头，没有说话。
顾昌德终于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老将军，又执拗的望着顾旗胜，想从他身上得到确认的答案，“爸，你说话。”
顾旗胜转过身，“念念我们走。还有青山，也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爸！”
“爸！”
顾青山与顾旗胜几乎同时开口。
顾青山冷哼，“我不走！我苦了这一辈子，一直在这个世界的最底端生活，眼看都要结婚娶人，别说房子，我就连个车都买不起！小兰现在还入狱，这让小斯怎么成家！一个罪犯的儿子？！”
“这个世界这么现实，我就实话和你说吧，小兰当初做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为了谁爸，你不知道么？帝都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我们又不是顾念，小斯也不如顾念好运，没有钱怎么生活？！怎么出人头地！”顾青山双眼猩红，这么些年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倾泻而出，“我们既然能是顾家的人，既然能是富家子弟，能轻轻松松，不用在工地打拼到凌晨一两点，不用受人眼色，反而享受富裕的生活，小斯也不用这么辛苦卖命的打拼，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认？！”
“爸，别说小斯。念念当年受的苦难到还少么？我们家因为没有背景吃的亏，难道还少么？！你是没在帝都打拼过，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势力，家族有多重要……念念一个弱女子，没有任何背景，付出多少受了多少才能爬到那个职位，这里面的辛酸苦痛她没和你们说过，并不是没有！”
他看着顾念，目光里带着深意和显而易见的讥讽，“爸，这半年来，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念念当初的死也有你的责任？要是早点认祖归宗，有顾家当靠山，整个华国，还有谁敢诬陷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