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谢清风回乡省亲的官兵们没处去,谢清风让他们去官府驿站住,经亘兄这里肯定住不下。
尽管谢清风已经很低调了,他方才安排官兵去驿站时特意让他们远远候着,没想到还是惊动了馆子里的客人。那些人许是见着官兵的装束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个个慌慌张张地离了席,桌上的菜动都没动几筷子。
谢清风带着歉意地望着“经亘兄,实在对不住,没想引来这么些人,扰了你的生意。”
林经亘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拿起抹布擦着空桌:“多大点事,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他们走了,正好咱哥俩能清静喝酒。” 他顿了顿,眼角的笑意里带着几分坦荡,“再说这些客人,平日里也多是些熟面孔,回头我多蒸几笼米糕,给他们送过去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了。
谢清风闻言也不跟他客气,拱手笑道,“那行,那这段时间就仰仗经亘兄啦——”
“仰仗我?” 林经亘挑眉,手里的抹布往肩上一搭,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他,“谢大人如今可是四品官身,该说仰仗的是我才对。”
谢清风一愣,随即失笑:“你怎么知道?”他还没跟林经亘说这个呢。
“就你这护送的仪仗,在京城里没个四品官阶,能有这排场?” 林经亘扬了扬下巴,“让你兄长我猜猜,你回去升的是顺天府丞是不是?”
谢清风看着他笃定的模样,不禁有些惊讶:“这你都知道?”
“那是,你忘了我以前是吏部的?”林经亘笑道,京中的官职晋升可不是一般的难,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人退下来才能上去。
再说了,谢清风能从临平府那个犄角旮旯的知府被调回京,绝对是得到了现在皇帝的信任。他先前在国子监中与六皇子相处过一段时间,据他接触的那些日子以来,现在龙椅上的那位是个爱之欲之生,恨之欲之死的角色。
谢清风既然要调回京,那位就定然会给足他面子至少是四品官,而四品官中深受皇帝信任又正好空缺的位子就只有顺天府丞一职了。
他往谢清风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笑道:“再说了,以前我爹常说,顺天府丞看似只是四品却能直接面圣递折子,比有些三品京官还得脸。你这一步,走得稳。”
谢清风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掩去眼底的感慨,经亘兄不愧是经亘兄啊,世家之子的这份见识与底蕴还是非同一般的。他放下茶杯,笑道:“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差,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少来这套。”林经亘伸手捶了他一下,随后笑着打趣道,“苟富贵,勿相忘啊老弟。”
谢清风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也郑重起来:“经亘兄,我是认真的。你这一身本事在黔州开个小馆子确实屈才了。若你想回京城,我可以想办法周旋。”
林经亘他把火钳往旁边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灰:“清风,你的心意我领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正和谢思蓁玩的妹妹声音轻却坚定:“回京城做什么呢?当年在京城的风光日子我过够了,一场风波,家道中落。”
说到这他苦笑道,“我也从天之骄子沦落到开馆子的普通汉子,现在多好,守着我爹娘和妹妹,开个小馆子,每日迎来送往的都是街坊邻居,挣的银子虽不多却够一家人糊口。夜里关了店门能安安稳稳睡个囫囵觉,这样的日子,风险小,心也踏实。”
谢清风看着他眼里的平静,那是一种历经风浪后的淡然,与当年和林经亘初遇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也看到了,” 林经亘继续说道,“我爹娘如今身子骨硬朗,念安也渐渐长大,一家人守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那些所谓的抱负和本事,在这里用不上,也不必用上了。”
“而且我们先前被流放之前也留有后手,藏了些银两,就算这个小馆子没生意也能让我们后面衣食无忧度过。”
谢清风懂林经亘的意思便也不再劝,他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哥,只要你觉得好,那便是最好的。”
其实他听经亘兄这么一说,他也有点羡慕了。有钱有闲,这就是梦中的退休生活啊!
系统幽幽道:【宿主,您要是快点将任务完成,您可以比林经亘更加快乐,您的退休生活可是无止境的,您还可以选择在现代有钱有闲地躺平。】
谢清风心里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回怼系统:【你还好意思说,这任务哪有那么容易完成?天天催天天催,跟个催命符似的。】
【再说了,林经亘这日子是实打实能摸到的安稳,我这退休生活还八字没一撇呢,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别到时候任务没完成,我在这圣元朝还落得个凄惨下场。】
系统完成每日一找骂后,默默在谢清风脑海中潜水。
林经亘不想聊他自己,反而对谢清风在临平府任知府的事儿特别感兴趣,“别光说我了,清风,我可是听说你在临平府深受百姓爱戴啊,前阵子有个从临平府来的货郎,在我这馆子歇脚,喝了两盅酒就开始念叨你啊,谢青天。”
他往谢清风跟前凑了凑,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他之前虽然在黔州充当杂役,但谢清风和连意致很早就给他打点好了,日子并不是很难过,他也经常能听到谢清风的一些事迹。
谢清风被他这声谢青天喊得耳根发烫,抬手揉了揉鼻尖笑道:“哪是什么青天,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事......”
二人边聊边炒菜,就算是在饭桌上话题都没有断过,从临平府的粮价说到商户的营生,又从河道治理聊到瘟疫时百姓们自发相互帮助。
林经亘听得认真,时不时插句嘴:“百姓心里有数,你对他们好,他们就肯跟你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