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念头一但在心中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像是蒲公英的飞絮随着风落在了极为肥沃的土地间,立刻就生了根,深深扎进了心间。
张乐疑惑地看了一眼顾桢,只感觉到顾桢的情绪有了一瞬的波动,却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好用笔头戳了戳顾桢的手肘,小声问道:“顾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顾桢脸一红,跟张乐还有些涣散的瞳孔对上,居然有一种在鹤湖书院上课走神被夫子抓住了的错觉。
“咳咳,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其他事情,不重要的,我们继续吧。”
张乐抠了抠书页,听顾桢这么说也就不再问了,继续听顾桢给她讲凌云真经。
午后,张乐吃了饭就回到房间里去了,顾桢则提着孤桐剑去了李青霜的那一个小练武场。
只是从最基础的剑诀练起,一直到四时剑法,顾桢却都难以集中注意力,心中的躁意比明晃晃的烈日还要惹人厌烦。
孤桐剑原本还在跟顾桢一推二就的,想要让顾桢多哄哄它,这会儿也把脾气收的干干净净,一声都不敢滋儿,把自己当做一根枯木条子任由顾桢挥来挥去。
可是心中越是急躁,手中的剑招就越不得章法。
顾桢脑海中止不住地冒出一个又一个莫须有的画面,有明渊得证大道后真的忘记了他的,也有二人的关系为世人所知后备受指责不得不分开的……
顾桢并不愿意去想这些,却无法控制自己,两边太阳穴一齐鼓胀跳动着,眉头闷痛,几乎要睁不开眼皮。
孤桐剑急得不得了,总觉得顾桢的气息不对劲,灵力也沸腾地收不住了,一边分着心思尝试呼唤玉振剑或是危弦剑,一边分出剑灵来,钻进丹田疯狂摇晃一直在沉睡的杏花枝,想要它先给顾桢清心定神。
杏花枝刚被叫醒,散发出了丝丝灵气给顾桢,孤桐剑就听见了玉振剑御剑的声音。
一看,是明渊来了。
顾桢已经停下了挥剑的动作,站在原地捂着疼痛的额头,孤桐剑嗖的一下从他手中窜了出来,贴到了明渊身边,急得整把剑都哆哆嗦嗦的。
明渊抚摸了一下孤桐剑的剑柄,算是宽慰,随后就快步走到顾桢身边,伸手扶住了即将倒下的顾桢。
顾桢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明渊的神色,鼻尖却充斥了那股熟悉的草木清涩。
“……师尊?”
顾桢紧紧握住了明渊扶着他那只手的手腕,力气用的极大,若是换个人来,怕是会被捏碎腕骨。
明渊却并不担心自己会受伤,却能从手腕上的力道推测出顾桢此刻极不平静的心境和所承受的疼痛。
“我来了,你怎么了?”
明渊皱着眉头,一手贴在了顾桢后心,徐徐往顾桢体内输入同源的灵力,缓解他的疼痛,一边轻声问道。
有了杏花枝和明渊的灵力,顾桢忽发的头痛也缓解许多,只是听见明渊这样问,他还是不愿意说出来。
这样实在不尊重他。
顾桢想着,明渊分明什么都还没做,自己却已经替他设想了无数个恶人般的结局。
也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明明是还未正式开始的一段关系,他不能就这样把事情搞砸。
于是顾桢只是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慢慢说道:“我没事,师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十分烦躁,有些抑制不住,或许是因为这个引起的吧。”
明渊有些狐疑,可顾桢不愿意说出来,他也不能逼问,顾桢正身处劫数之中,硬来只会导致更加糟糕的局面。
于是明渊只是点点头,就像是十分轻易地就被顾桢敷衍的话给说服了,带着他往院子里走。
“你的灵力很不稳定,先回去调息,不要再急着修炼,当心走火入魔。”
顾桢垂着脑袋,恹嗒嗒地点头,不时嗯两声算作回应。
明渊一边走,一边给顾桢讲 玺棂真君新查出来的消息。
“城主府中除了姜文京,另外三个奸细也被查出来了,只是都不曾身居要职,只做了些通风报信的小事,都是自身资质不高,被血魔功法所诱惑了,想要靠魔功一步登天的人,不足一提。”
“而城卫中的奸细就是吕鹄,原本只说他失踪,昨日却有人在城外撞见了他,已是魔气缠身,即将突破至化神期了。”
顾桢愣了一下,想到了吕鸿,自己的亲兄弟设计害了自己,也害了同生共死的战友,也不知他现在该如何自处。
明渊继续说道:“不过那几名奸细倒是吐了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顾桢好奇地看向他,明渊嘴角勾起些许,这才继续说下去:“南州其他的世家在长右城是插了几脚,但不多,最主要的推手却是金光城。”
顾桢眼睛都瞪大了,讶异非常:“均栾真君?可为什么?金光城虽然靠近南州边界,可离长右城那样远,平日里除了些商贸也没有其他往来了啊?”
明渊已经带着顾桢进了院中,将他直接按进了房间里。
“是,玺棂也不得其意,只是那些人只知道这些了,审不出其他东西。”
“还有,无念石已经被带出了长右城,送到了血魔宫手中了,我们没能拦下。”
顾桢被按在了床边,眨眨眼,问道:“到底是什么地方没有拦住,居然让他们送出去了。”
明渊开始扒顾桢的外衣,嘴上也没停下。
“是姜文京,借疏通河道,从河道中送出了城。”
顾桢忽然想起了那日看到姜文京带着人在河道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忽然感到十分遗憾。
“如果那一次我去问一嘴,说不定就能把无念石留下来了……真可惜。”
明渊摇摇头,“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此刻再想并无益处。”
“好了,你先睡一会儿,精神好些了再起来调息,切莫大意。”
顾桢这会儿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又表现的与从前别无二致,十分顺从地躺了下来,在熟悉的气息中闭上了眼睛。
昏沉间,似乎有带着薄茧的手指从眉间轻轻拂过,柔软干燥的皮肤也轻轻压下来,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