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野种,是什么?郑惠欣那个女人还没疯吗?居然妄想派你回来跟我们……咳……”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道黑影从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冲了过来,直逼她的面门,几乎要将她的脖子捏断。
“你……你……”她张着嘴奋力呼吸,可依旧无法获得氧气。
“你再说一遍?”
季铭归的脸近在咫尺,那漆黑的瞳孔犹如一个水鬼,马上就要将他拉入一望无际的深潭。
“诶诶诶,季哥……季哥……”
罗也见他掐着老妇人的手还在不断收紧,意识到情况不妙后,赶忙上前拉架。
可他那副躯体就像是凝固了的水泥一般,难以撼动。
仿佛那个郑姓女人的名字一出现,便将他的理智全部带走,仅留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他一定要亲手杀了面前这个老女人。
“季铭归!”
突然,查祁不知从哪赶了过来,抬手朝着季铭归的胳膊劈了下去,并狠狠地将他推开。
这才将季洋的母亲从他手中救下。
那老妇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季铭归说:“好啊……好啊你……杀了我儿子,现在还想杀我……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咳咳……”
她被气得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就俯身咳嗽起来。
“妈,您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
年雅君这时也从对面的小楼中跑了过来,她伸手想要搀扶自己的婆婆,却被她反手给了一巴掌。
“你……你也是个小贱人!我人都还没来,你就签字火化,你居心何在啊!你到底居心何在!!!”
年雅君捂着脸怔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她只能抬眼看向季铭归,而他跟她对视后,竟然露出了一个冷笑。
那一抹笑容转瞬即逝,除了年雅君外几乎无人察觉。
“既然人都化成灰了,您老人家还在这儿叫嚣什么?”
他向前走了两步,查祁还想抬手去拦,却被他抓住手腕推到一旁。
只见他缓缓俯身靠近那坐在地上的老妇人,用低至仅他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即便是野种,也总比那一捧土强吧?”
“你……你……”老妇人盯着季铭归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一个厉鬼。
“怎么?如果您对您的儿子思念成疾,我不介意帮您一把,送您下去见他。”
“毕竟从一个人变成一捧土,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季铭归把手平摊在她面前,等不到她的动作,便自行起身,扭头走向屋内。
罗也在一旁听了这么久,大致也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默不作声地跟着季铭归转身。
两人回头均看到了站在房门旁的陈烟,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立在所有人的身后。
但这也不妨碍她将前方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脸上挂着关切的神色,眼底却又有一抹谨慎,就这样忧虑参半地望着季铭归。
“进去吧,外面冷。”
季铭归揽过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进屋子。
“阿季,她是季洋的母亲?”
“嗯。”
“那她刚才说,是你杀了……她的儿子?”
“她疯了。”季铭归将陈烟按在餐桌旁的座椅上,“你吃好了吗?”
“嗯……可是她为什么……”
“陈烟,我说了,她因为季洋去世的事疯掉了。你不用再去研究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铭归的耐心显然已经在那场是非中耗尽,连面对陈烟他都无法缓和自己的情绪了。
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尽量用较为平静的语气问她,“要喝水吗?”
“我不喝……谢谢。”陈烟拒绝道。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软性子,季铭归越是这样想要遮掩什么,她就越觉得有问题。
当季洋的母亲提到那个……郑惠欣的女人的时候,季铭归的情绪很明显失控了。
难道那个郑惠欣……就是季铭归远在美国的母亲?
还有,为什么季洋的母亲一直喊季铭归“野种”?
她嘴里那几句话好像暴露出了季家成员之间混乱的家庭关系。
这让季铭归这个人在她的眼里一瞬间又复杂了几分。
“诶,这是什么……”
罗也扯着自己的衣角,打量着上面那一小片透明液体。
“这该不会是……”他歪头回想了一下,随后尖叫起来:“啊——刚才那个老太婆怎么把口水吐到我身上了!这是我唯一一套西装啊!”
他的耍宝总是来的不合时宜,就好像是被设定了什么程序,要求他一定要在混乱的时候把水搅的更浑。
这样做的目的连陈烟都很难摸透。
屋内的气氛在罗也这声哀嚎中渐渐缓和下来,阿参这时也回到客厅。
门外季洋的母亲仍旧不依不饶地叫唤着什么,可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随着一道关门声戛然而止。
阿参在众人的注视下独自走到沙发旁坐下,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差。
要是让旁人看去,或许大家会以为才失去手足的人是他而不是季铭归。
“打起精神来。”
季铭归将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阿参低头不语,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罗也给陈烟递了个眼神,用下巴指了指阿参,似乎是想让她说点什么。
陈烟接收到行动的信号,思量一番,假意关心道:“阿参,你怎么了?我感觉从早上开始,你的状态就不是很好。”
阿参听到陈小姐叫他,只礼貌地抬了下头,其余什么也没说。
她进一步出谋划策,“要不让阿季给你放个假?回家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一下?”
“是啊,大块头。你不会是生什么病了吧?”罗也在一边附和。
季铭归回头看了眼罗也。
他们两人不知道阿参以前跟过季洋几年的时间,看到他如此罕见的无精打采,以为他只是简单的身体不舒服倒也正常。
只是阿参现在这副模样,确实状态不佳,强行将他留下大概率也帮不了什么忙。
于是季铭归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回去休息吧。”
“老大……”阿参欲言又止。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的本意,奈何他根本无法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无助感,想了想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