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落地，胸口的震动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心跳。叶凌霄脚步一顿，左手按在胸前，神器隔着衣料传来一阵阵发烫的波动，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而是一种拉扯感，仿佛前方有另一块同样的东西在吸它。
他没出声，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后轻轻一压。
沈清璃立刻停下，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短杖横在身前，灵识悄然铺开，沿着岩壁向通道深处探去。她的呼吸放得很轻，每一口空气都像是被仔细过滤过，不敢激起一丝尘埃。
通道比刚才更窄，两侧石壁上的刻痕也变了。不再是上古符文，而是扭曲的线条，像蛇缠绕着骨头，一圈又一圈，越往里走，那些痕迹就越密集。地面的颜色也深了，踩上去有种黏脚的感觉，像是走过一层干涸的油渍。
“不对。”沈清璃低声道。
叶凌霄点头。他也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息不对，没有活人的味道，也没有死物的腐朽，而是一种……被翻动过的静止。就像有人把原本封住的东西打开了，又强行压回去。
他往前走了两步，贴着右墙移动。每一步都先用剑尖点地试探，确认无碍才落脚。沈清璃跟在他左侧，短杖末端离地三寸，一道极淡的光晕顺着杖身流入地下，像是在读取什么。
突然，她抬手。
叶凌霄立即停步。
前方五步远的地方，地面微微鼓起，不是裂缝，也不是机关板，而像是土层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那片区域的石纹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弧度，像是被人从底下顶起来的。
沈清璃蹲下，没用手碰，而是将短杖悬空架在上方。杖头的光晕颤了一下，随即变得凝滞。
“下面是空的。”她说，“不止一处，整个厅堂底下都被挖空了。”
叶凌霄眯起眼。他已经能看见通道尽头的变化——前方豁然开阔，石壁向两边退去，形成一个圆形空间。中央地面凹陷下去，呈环形阶梯状，最中间是一圈刻满图腾的圆盘，颜色发黑，像是被火烧过。
他没再往前走。
神器在他怀里震动得越来越急，不再是单向牵引，而是四面八方都在拉它，像是被围在了一个笼子里。
“这是阵。”沈清璃站起身，声音压得很低，“聚灵阵，但不是用来修炼的。是引东西出来的。”
叶凌霄盯着那块中央圆盘。他记得这种结构。早年师傅带他进山除妖时见过一次，那是用活人血祭打开地底通道的邪阵，专门用来召唤不受天律约束的秽物。
他缓缓抽出长剑，剑身未亮，只是横在身侧。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踏入石厅。脚踩在边缘石板上时，叶凌霄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鞋底爬上来。不是冷，而是一种让人头皮发紧的湿气，像是走进了一口刚掀开盖子的棺材。
他们走到第三阶时，沈清璃忽然抬手，短杖指向左前方岩壁的一道缝隙。
“那里有动静。”她说。
叶凌霄顺着看去。那条缝很窄，只容一只手伸进去，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膜，像是某种生物结的茧。此刻，那层膜正在轻微起伏，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呼吸。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右侧、后方、头顶……几乎同一时间，十几处类似的缝隙都开始颤动。那些灰膜一块接一块裂开，露出后面漆黑的孔洞。一股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混着泥土和铁锈的气息，直冲鼻腔。
叶凌霄一把将沈清璃往后拽了半步。
就在这一瞬，第一只怪物跳了出来。
它四肢着地，身形像狼，却没有毛，皮肤泛着青紫色，背上裂开着一道口子，里面伸出两条细长的触肢，末端长着类似手指的结构。它落地时没有声音，只是四肢关节反向弯曲，迅速趴伏在地，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从各个缝隙中钻出，有的爬行，有的跳跃，有的直接从天花板倒挂落下。它们形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带着那种灰白色的膜残留，像是刚刚从某个封闭空间里挣脱出来。
几息之间，石厅四周已被围满。
叶凌霄背靠沈清璃，长剑横在胸前。他能感觉到她呼吸的节奏，平稳，没有乱。他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
正前方那只狼形怪物低吼一声，四肢肌肉绷紧，眼看就要扑上来。
就在这时，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不该来的。”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耳中，像是贴着骨头刮过去的一把刀。它来自四面八方，无法判断源头。
叶凌霄牙关一紧。
这个声音他认得。
上古邪修。
“他没现身。”沈清璃低声说，“他在等。”
叶凌霄没回答。他盯着前方那只怪物，发现它原本要扑的动作停住了，四肢仍然紧绷，但眼神变了，从凶狠转为呆滞，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其他怪物也是如此。它们不再躁动，全部静止在原地，排列成一个半圆，将两人围在中央。没有人进攻，也没有人后退，就像是在等待命令。
石厅陷入死寂。
只有神器还在震动。这一次，它的频率变了，不再是杂乱的拉扯，而是有规律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回应那个声音。
叶凌霄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位置。他知道，对方不是在说话，而是在用某种方式操控这片空间。这些怪物不是随意放出的野兽，而是阵的一部分。它们的存在目的只有一个——困住他们，然后消耗他们。
“他在养伤。”叶凌霄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只有身边的沈清璃能听见，“所以不敢亲自出手。这是借刀杀人。”
沈清璃握紧短杖，指尖微微发白。“那群东西撑不了太久。这种强行唤醒的方式，最多维持一炷香。”
“够了。”叶凌霄说，“他只要我们死在这里，不需要撑到明天。”
话音落下，前方那只狼形怪物突然抬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啸。
所有怪物同时动了。
它们从不同方向扑来，有的跃向空中，有的贴地疾冲，还有的直接从岩壁侧面弹射而出，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叶凌霄挥剑。
一道弧形剑气横扫而出，正面三只怪物被拦腰斩断，黑色液体喷洒在地。他顺势旋身，一脚踢飞侧面扑来的第四只，手中剑未收回，直接向后刺出。
剑尖穿透一只从背后偷袭的爬行怪物的头部。
与此同时，沈清璃短杖一扬，一层薄盾瞬间展开，挡住上方落下的两只飞行种。她脚步未停，迅速后撤半步，将背部完全交给叶凌霄。
“阵眼在脚下！”她喊，“别让他们完成合围！”
叶凌霄点头。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发热，中央圆盘的黑色图腾正一点点泛出暗红的光。那些被斩杀的怪物尸体没有消失，而是迅速干瘪，化作黑烟渗入地底，像是在给阵法供能。
更多的怪物还在涌出。
左边岩壁裂开一道大缝，一只体型接近小牛的巨爪怪爬了出来，四肢粗壮，指甲长达半尺，落地时震得石板微颤。它张开嘴，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朝着两人直冲而来。
叶凌霄刚解决掉右侧的两只，来不及喘息，只能迎上前去。
剑与利爪相撞，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他借力后跳，避开对方横扫的第二击，却发现身后已有三只怪物堵住退路。
他咬牙，正要再次出剑。
黑暗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换我猎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