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烙铁一样烙烫心头,萧业冷冷的笑道:“祖母怕是忘了,我早就与你说过,娶妻纳妾之事不需您来操劳!这两位姑娘,祖母若是喜欢,就留在陶怡居侍候吧,我云起斋不需要您来塞人!”
说罢,起身甩袖离去了。
萧老夫人脸色铁青,呼哧呼哧似乎喘不上气来,云檀见了慌忙用手抚其后背劝她消气。
“这个不孝子孙!他忘了!他全都忘了!”
萧老夫人浑身颤抖,她给萧业纳妾,不仅是要插手他的内宅,还要让谢姮这个萧夫人不得安宁!
萧业出了陶怡居,直接回了云起斋,却在院门外见到了一个清丽的身影,朦胧的烛火映着一张黯然神伤的小脸。
萧业冷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走上前,轻声问道:
“夫人这么晚是有什么事?”
谢姮抬起水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垂下了臻首,将一片伤心掩在了眼底。
“我来,是想告诉夫君,那两位姑娘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容貌性子也是经过重重挑选的……还有,我也不会妒忌。”
“是吗?”萧业淡淡的说道,瞥了一眼她纤细的手中绞成一团的巾帕。
听出了萧业的不信任,谢姮慌忙抬起臻首,言辞恳切的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绝不会妒忌,以致后宅不宁!”
萧业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娇俏真诚的女子,坚硬的心上似乎爬上了一株柔软的蔓草。
谢姮的美眸又垂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知道夫君不喜欢我,如果有人能够照顾夫君起居,我身为主母也能安心……我走了,夫君早点儿安歇。”
谢姮说着,向萧业行了一礼,仓皇离去。
萧业微微转身,望着那步履凌乱的单薄纤弱背影,轻声唤住了她。
“我不会纳妾,无论是谁。”
谢姮猝然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他,美眸中已氤氲了一层水雾。
萧业黑眸中的淡漠几乎完全消散,他声音低缓,嘱咐道:“天黑,慢点走。”
说罢,便转身进了云起斋。
谢姮望着那离去的玉树临风的背影,心中情绪复杂,他似乎在关心她,但依然保持着疏离。
而且,他不喜欢她,为何不愿纳妾呢?
一旁打着灯笼的绿蔻皱着眉头,“姑娘,姑爷不会真有隐疾吧?他怎么这么不近女色?”
“隐疾?”谢姮奇怪的问道。
“对啊,就是那种…那种生不了子嗣的……”
“没有!你不要乱说!”谢姮粉面含威,严厉的制止了她。
萧业当然没有隐疾,想起那晚为躲避刑部的搜查,两人在床帏间的一幕……谢姮粉嫩的小脸羞得通红,连忙催促绿蔻回了隐庐。
临近中秋,盛京城里的百姓开始了走亲访友。
谢璧听说萧老夫人来了京城,曾前来拜访,但被萧业以祖母身体不适为由挡客了。
谢璧虽觉得萧家不近人情,但为了不让女儿为难并未计较,悻悻告辞,萧业亦没有挽留。
中秋节的前一日,因第二天休沐,官员们早早下值。
萧业亦比往常早日归家,刚进府邸,孟院公便送来了一封拜帖。
“公子,上午歧国公世子让人送来了重礼,说是给老夫人滋补身子,并留下了拜帖。”
“什么东西?”萧业随手打开了拜帖。
“我大概看了下,都是珍贵东西,人参、鹿茸、灵芝等,还有一些布匹、首饰说是送给夫人和表姑娘的。”
萧业冷笑一声,“他倒打听的清楚。”
接着又向身边的吉常问道:“仲连呢?”
吉常摇摇头,“他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要跟着吗?”
萧业将拜帖递给了孟院公,回道:“不用了,你们也跟不上。”
吉常和谷易面面相觑,谷易惊讶的说道:“我也不行?”
他可是被萧业送到了云墟辛家,安排三个师父打他一个,不对,是教,这才在短短几年有了一身好本领!
萧业打量了他一眼,“再过两年,你或许可以。”
“仲连的身手真这么好?”吉常每天见仲连抱着一把剑,早就好奇不已,现在手已经开始痒了。
“想见识?”
“想!”
“有机会。”
萧业薄唇勾起一抹笑,向孟院公吩咐道:“告诉老夫人、夫人和表姑娘,就说我今晚去赴宴,在九曲阁会歧国公世子。”
孟院公深感奇怪,以往萧业去哪可不会说的这么清楚,但还是照此传信去了。
来到九曲阁的后院,萧业与谷易、吉常坐上了小船,晦暗的夜色里,划船的船夫借着斗笠的遮掩,小声禀报:
“公子,旁边两个水阁来了一群面生的人,不知是不是徐若安带来的,公子多加小心。”
萧业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笑,向那船夫低语了一句,上岸去了。
水阁中,一个贵气的公子端坐在一楼,面前既无酒菜,也未叫歌姬。
“世子,萧大人应该不会来了。”一旁站着的侍从劝道。
徐若安没有答话,俊逸的脸上有些沉闷。
他已在此等了两个时辰,萧业或许真的不会来了。
水阁外的码头上,萧业沿着小径缓步走着,谷易和吉常机警的查看着周遭。
“公子,应该没有藏人。”
萧业“嗯”了一声,留下二人在外守着,自己进了水阁。
“世子,让您久等了。”
徐若安本已不抱希望,见到萧业,陡然精神一振。
“无妨,萧大人请坐。”
徐若安一面礼让萧业入座,一面吩咐传菜。
摇铃声起,数只小船依次而来,一个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手捧托盘,奉上美酒佳肴。
徐若安挥退了两名温酒的女子,阁中只有徐若安、萧业及侍从三人。
接着举起酒杯,“萧大人,这杯酒敬你,以谢‘国库盗银案’中为我歧国公府除去奸奴!”
萧业坦然受之,“谢世子。”
徐若安又道:“萧大人自入京以来,屡破奇案,特别是‘张家别院案’,没想到此案竟事涉刑部尚书,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萧业应道:“是啊,若非陛下圣明,此案也难见真相。”
徐若安沉吟片刻,声音清朗,“萧大人,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卖关子了。犯官张极维死后,刑部尚书之位空悬,前些时日朝中对你的呼声颇高,不知萧大人如何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