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昱听到宣旨,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他心中有些不安,这十多年来,他的父皇对他一直是有功不赏、有过必罚。
这次他押解犯人进京,却落了个全数灭口的结局,父皇定然龙颜大怒,要问罪于他!
孔偃和范廷也在后面跪了下去,两人相视一眼,心中亦是忐忑。
只听那黄门太监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魏承昱,仪表硕望,忠肃令名,气蕴冲和,行推敬慎。
今特晋封尔为燕王,予册予宝。加护卫军五十人,食邑万户。宜敬宜承。
钦此。
魏承昱听后,微微有些愣神,不是处罚,而是加封进爵,晋位一字亲王?
圣旨宣完,他恭顺接旨,“儿臣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黄门太监笑着将圣旨奉上,“恭喜燕王殿下!还请燕王殿下随奴才们去往偏殿更衣。”
魏承昱站起身来,看到另有两名太监手捧着亲王册宝和黑色玄冕礼服。
那礼服上放着的是象征亲王身份地位的九旒冕!
大周冠冕,天子十二旒十二珠,太子十一旒十一珠,亲王九旒九珠,郡王七旒七珠。
但魏承昱的七旒冕从未戴过,因为他被降为郡王后就外放了黑山,无诏不能回京,从未参加过朝中重大祭祀典礼,没有机会佩戴。
而今日,时隔十二年后,他将再次佩戴这顶九旒冕!
这次,他能否守得住?
魏承昱伸手去解佩剑,那黄门太监又道:“陛下口谕,燕王殿下可在宫中佩剑行走,戴剑面君!”
魏承昱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这次他的惊讶溢于言表。
佩剑面君,这个殊荣向来只属于齐王魏承煦,即便是十二年前的他也未曾获得过。
何以今日,父皇授予他如此特别的权利?
后面的孔偃和范廷相视一眼,两人都面色沉肃,对这不同寻常的奖赏若有所思。
那黄门太监对二人道:“孔尚书、范御史,陛下召见二位大人。”
两人听了,便来到了魏承昱面前,恭敬拜道:“恭贺燕王殿下,下官先行一步。”
魏承昱颔首,两人便朝着崇德殿走去了,魏承昱则跟着内侍们去了偏殿。
孔偃、范廷两人来到崇德殿,拜见了皇帝。
范廷请罪道:“臣愧对皇恩,未能将案件一查到底,又使嫌犯被匪徒灭口,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降罪!”
皇帝高坐龙椅,威严开口,“好了,起来吧,滨州匪患猖獗,竟连朝廷军队也敢劫掠!这件事,是滨州州牧的责任,与你无关。”
范廷叩谢了皇恩,站起身来。
“那高载就什么也没交代?”皇帝鹰隼般锐利的眼眸锁住范廷,拧眉问道。
范廷从容不迫,答道:“回陛下,在山匪截杀之前,高载一直不肯开口。但他在临死时,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
范廷面色严肃,“臣当时在查看他的伤势,看他似乎命不久矣,便让他有什么话快点说,臣恍惚听他说,玉观音。”
“玉观音?”
“臣听到的,似乎是这三个字,但臣也不敢确定。”
皇帝又向一旁的孔偃问道:“孔卿,你可有听到?”
孔偃摇摇头,“回陛下,臣当时伤到了脚,在一旁坐着歇息,没有听到。”
“燕王呢?”皇帝又问。
范廷答道:“回陛下,燕王当时正在为耿都尉治伤,也没听到。
不过,当时人声嘈杂、呻吟遍地,也可能是臣听错了,也可能是高载祈求观音菩萨保佑他渡过此劫。总之,臣以为,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已经无法查证。”
皇帝的脸色阴寒了起来,前些时日,他去拜见太后,见佛堂中有尊玉观音,太后说,那是齐王从沂州回来时孝敬的。
他一手栽培的齐王,不但羽翼越来越丰满,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剑上淬毒,这是连皇子也不打算放过?
想他贵为天子,即便梁王胡闹,他也只是剪除他的羽翼,将他圈禁起来。
身为君主,若是向兄弟挥起屠刀,难免会让皇族离心,给外人可乘之机。前朝虞桓的叛乱便是一个例子。
在皇帝看来,皇子们可以争斗、相互剪除党羽,就像他现在为了皇权稳固借用萧业这把刀对齐王做的一样。
臣子可以流血牺牲,即便是能臣干将也没什么可惜,因为大周朝堂,人才鱼贯而入,这些能臣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但大周魏氏皇族只有一个,如果皇子间相互赶尽杀绝!皇族势弱,大周江山如何为继?
齐王还是太年轻,做事难免急躁、不计后果,这也是他重新启用燕王的原因……
些微的沉默后,皇帝威严道:“既是些莫名其妙又无法查证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诺。”范廷答道。
皇帝脸上的阴寒渐渐褪去,随后浮现几丝笑容。
“范卿此次沂州之行,虽未能将案子一查到底,但也揪出了许多蛀虫,大快人心!听说,沂州百姓对你刚正不阿的作风颇为赞颂。
你此次出行,不算辱命,朕心甚慰!来人,宣旨!”
一旁的睢茂听了,便手持圣旨出列,“监察御史范廷听旨!”
范廷连忙在殿中跪下,只听睢茂宣读道:
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监察御史范廷,刚正不阿,明察秋毫,实社稷之栋梁,兹特授尔为刑部尚书,锡之敕命,于戏!
钦此!
殿上跪着的范廷震惊过后又觉为难,他素来耿直,自觉自己的功劳还不足以受此赏赐。
睢茂见他还不接旨,不禁催促道:“范大人,您是高兴糊涂了吧,还不快接旨谢恩!”
孔偃也在一旁为他着急。
只见范廷向皇帝拜道:“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皇帝笑道:“范卿心中有疑虑?”
范廷诚实答道:“回陛下,微臣心中的确有疑虑。微臣此次不过是办了个沂州贪墨案,还不能完全查明真相。陛下的擢拔,微臣受之有愧!
微臣以为,大理寺卿萧业屡破奇案、劳苦功高,与微臣相比,萧大人应该更能胜任刑部尚书一职!”
皇帝哼笑了两声,“好个范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