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听着,微微点头。
“要是真让你这药方把瘟疫给压下去了,上面说不定得派官下来赏你,说不定还得给你立个碑,称你一声‘神医’。”
宋绵绵听了,脸上一热,心里却已经悄然开始盘算起来。
赏金会是多少呢?
是金子?
还是银子?
宋娇一直站在旁边,眼珠子盯着宋绵绵身上那身软乎乎的绸缎衣裳。
她看得眼热,忍不住凑上前问。
“堂姐,你在县太爷家住了才几天,咋就穿得这么体面了?前几日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呢。”
宋绵绵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
“是县夫人给的,谢我研究出了药方,还救了她家小少爷一命。”
说着,不等宋娇回应,抬手拔下头上一支翠绿的珠钗,轻轻塞进宋娇手里。
“这支拿去吧。”
宋娇怔住,连忙往后缩手。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
宋绵绵不由分说地合上她的手。
“你帮我看药炉,还帮我照顾大伯母,早该谢谢你了。这点东西,不值什么。”
黎安在一旁默默看着,目光在宋绵绵身上停留片刻。
她今天穿了件青绿色的细绸裙,裙摆上绣着几枝素雅的竹叶,发髻上也簪着同色的珠花。
“县夫人对你这么大方?这布料看着就不便宜,光是这绸子,就够普通人家半年嚼用。那珠花……是玛瑙做的吧?虽不是什么传家宝,但肯定花了钱,不是随手赏人的玩意儿。”
宋绵绵自然也知道这身打扮有些扎眼。
“县夫人体寒,常年手脚冰凉,气血两亏,孩子迟迟不至。我先给她开了些温补的汤膳,调了脾胃,再配上针灸和轻柔的导引之法,让她慢慢活动筋骨,周身气血一通,身子暖和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可黎安心里却是一震。
宋绵绵低头揉了揉喉咙。
“从前光顾着治自己的嗓子,总觉得活着能说话就不错了。可现在嗓子一好,立刻就开始操心别的事了,总觉得……还能做点什么。”
黎安看着她,缓缓点头。
“你既然有这本事,替她瞧瞧也无妨。能得县夫人看重,总不是坏事。将来若有机会,还能为更多人治病。”
宋绵绵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等宋大伯母喝完药,呼吸渐渐平稳。
宋绵绵走上前,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脉门。
片刻后,她松开手,嘴角微扬。
“现在好多了,脉象平缓有力,邪气已退大半。”
“晚上再喝一碗,之后就照旧,一天三回,别落下。忌生冷油腻,屋子要通风,被子盖厚实些,别受风。”
宋大伯点点头。
“那我们先回了,我没去看过娘和齐飞怎么样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宋俞一听这话,连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想要亲自送他们出门。
“别送了,都是自家院子,路又不认不得,来回跑一趟多麻烦。快回去吧,屋里还有病人要照看呢。”
宋绵绵一踏进自家的门槛,立刻重新熬起药来。
等药熬好了,她小心翼翼地盛进碗里,朝娘和宋齐飞住的屋子走去。
她娘的神志比前几日清楚多了。
一见宋绵绵推门进来,第一句话便关切地问。
“在外头,吃得好不?可没挨饿吧?你瞧着脸色倒是比前阵子红润了些。”
宋绵绵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娘的手。
“娘,我可好着呢!黎大哥说我最近胖了不少。你快摸摸我,是不是圆了些?”
宋母伸出手,仔细在女儿的脸颊上掐了掐。
“哎哟,咱家绵绵真是长胖了,这脸蛋儿都鼓起来了,看着就喜庆。”
“娘,你身子还虚,别光顾着操心我。你先好好歇着,多睡会儿,养足了精神才能好得快。晚上我再过来看你,到时候给你带点山上的野果子。”
宋母轻轻应了一声。
正如宋绵绵说的那样,她娘身子底子原本就不差。
可宋齐飞这小子,运气好得简直离谱。
还没开始正式调养呢,人就已经生龙活虎。
他原本是和宋母同住一间屋子,怕把病气传给别人,特意被安排在那里隔离。
结果这会儿,他自己“哗啦”一下掀开被子,晃悠着跑出了屋子。
“阿哥,我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晕了!”
宋齐重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翻看一本书,听到声音猛地抬头。
“你现在,还难受吗?头还晕不晕?喉咙疼不疼?”
宋齐飞用力摇头。
“不难受了!一点都没事了!就是肚子饿得厉害,饿得我肠子都在叫,阿哥,能给我弄点吃的不?”
宋齐重一听,眼睛一亮。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上前,一把将宋齐飞从地上抱了起来。
之前宋绵绵说过,不觉难受了,病就算真好了。
如今亲眼见到弟弟能坐、能笑。
他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他抱着宋齐飞就往厨房跑。
“你看,给你留了只鸡腿!怕你吃下去吐,之前一直不敢给你,可每次我都偷偷藏起来。现在你好了,终于能吃了!”
那只鸡腿是他特地挑出来的,肥瘦相间。
宋齐飞一看见那只被剥开荷叶后露出的鸡腿,顿时眼睛睁得溜圆。
他小手伸过去抓又不敢抓,只是怔怔地看着。
等宋绵绵他们回来,远远地刚走到院门口。
一眼瞧见宋齐飞竟在院子里追着家里的小花猫跑来跑去,手里还攥着半块啃过的鸡腿。
刚才还在讨论药效会不会反复,谁知道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宋父当场站住,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宋母更是猛地抓住宋绵绵的手臂,指尖都在发抖。
“这……这是齐飞?他能跑了?他不怕风了?”
宋绵绵知道新药方管用。
毕竟药材搭配精准,她也是参照前世所学反复推演才定下的剂量。
但她自己也没想到,宋齐飞居然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没有虚弱无力,没有咳喘气短,更没有畏寒怕冷。
反而精神头十足,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拉起宋齐飞的手腕,熟练地搭脉。
宋父站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怎么样?真好了?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你说啊!”
她收回手,抬头看向父亲。
“爹,放心吧,齐飞没事了,脉象平稳有力,脏腑运转如常,完全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