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个雪人,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脑袋,还长着一个橘红色的长鼻子,咧着一张红红的大嘴,正傻乎乎地对着她笑呢!
“这是雪人。”林知夏笑着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是用雪堆成的小人儿。”
“雪人……”贺昭宁伸出带着毛茸茸手套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雪人的胡萝卜鼻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它的鼻子是胡萝卜做的!眼睛是……是桂圆核!慧娘娘你好聪明呀!居然懂得用这些东西来做鼻子和眼睛!比那些太监做得有趣多啦!”
“公主谬赞了,”林知夏看着她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眼中满是笑意,“不过是些乡野间的小把戏,用来哄人开心的。公主若是喜欢,待会儿嫔妾教您怎么堆,好不好?”
“好呀好呀!”
“不过现在不行,”林知夏看了看她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小鼻头,果断地摇了摇头,“外面风大,公主一路走来也吹了风,若是再玩雪,怕是要着凉的。咱们先进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等身子暖和了,咱们再想玩什么,好不好?”
贺昭宁虽然有些舍不得那个可爱的雪人,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好,都听慧娘娘的。”
进了内殿,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含翠早已备好了热腾腾的奶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林知夏亲自帮贺昭宁解下斗篷,又让她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暖炕上坐下,将一杯加了牛乳和红茶、又放了些许炒米的咸奶茶递到她手里。
“这是蒙古那边的喝法,公主尝尝,能不能喝得惯?”
贺昭宁捧着热乎乎的杯子,小小地啜了一口,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好喝!香香的,还有点咸味,比母后宫里的牛乳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暖胃。”林知夏又将一盘刚出炉的松子糖推到她面前。
一大一小两人坐在暖炕上,吃着点心喝着茶,气氛融洽得不像话。
只是,吃饱喝足之后,新的问题来了。
贺昭宁虽然乖巧,但到底是个孩子,坐不住。她在炕上扭来扭去,一双大眼睛四处乱瞟,显然是想找点乐子。
“慧娘娘,”她拉着林知夏的袖子,“我们玩什么呀?母后说不能给你添麻烦,可是……可是坐着好无聊哦。”
林知夏也有些犯愁。
她两世为人,还真没怎么带过孩子。这宫里头,既不能带她出去疯跑(怕摔着冻着),也不能玩些太过激烈的游戏(怕磕着碰着)。讲故事吧,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吸引人的;画画吧,上次那个q版画太费神,她现在懒得动笔。
那玩什么呢?既要安静,又要有趣,还能消磨时间……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书案上那副还没收起来的围棋盘上。
那是前几日她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解闷时留下的。
“有了!”林知夏眼睛一亮。
“公主,”她笑眯眯地看着贺昭宁,“你会下棋吗?”
贺昭宁闻言,小脸立刻垮了下来,苦着脸道:“会一点点……可是围棋好难哦,皇兄教过我,可是那些黑子白子绕来绕去的,还要算气,还要做眼,宁儿总是输,一点都不好玩。”
“咱们不玩那个,”林知夏摆了摆手,神秘兮兮地道,“嫔妾教您一种新的玩法,特别简单,一学就会,而且……特别好玩!”
“真的吗?”贺昭宁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来,咱们把棋盘拿过来。”
林知夏让鸣琴将棋盘和棋罐搬到暖炕的小几上。
“这个游戏叫‘五子棋’。”林知夏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正中央,“规则很简单,咱们一人执黑,一人执白。谁能最先让自己的五颗棋子,在棋盘上连成一条线——无论是横着、竖着、还是斜着,只要连成五个,就算赢!”
“就这么简单?”贺昭宁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林知夏肯定地点头,“不信咱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要白棋!”
第一局开始。
林知夏并没有刻意让着她,但也只是用了三成的功力。她一边下,一边引导着小公主去观察棋局。
“你看,这儿已经有三颗白子连在一起了,如果你再在这里放一颗……”
“啊!那就四颗了!然后再加一颗就赢了!”贺昭宁眼睛发亮,啪嗒一声落下一子。
“哎呀,被你发现了。”林知夏故作懊恼地去堵截,“那我得赶紧堵上,不然你就赢了。”
一来二去,贺昭宁很快就掌握了诀窍。这种规则简单、反馈直接、又能快速分出胜负的游戏,对于几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哈哈!我赢啦!慧娘娘你看!一二三四五!五个了!”
没过多久,殿内便传来了贺昭宁兴奋的欢呼声。
“哎呀,公主真厉害!”林知夏看着棋盘上那条斜着的五子连珠,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嫔妾刚才都没注意到这一手,竟然被公主偷袭成功了!”
“再来再来!还要玩!”赢了一局的贺昭宁信心大增,兴致高昂。
“好,这次嫔妾可要认真了哦。”
“我不怕!我肯定还能赢!”
一时间,缀霞轩的暖阁内,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和一大一小两个女子不时爆发出的欢笑声。窗外寒风凛冽,屋内却是春意融融。
林知夏看着对面那个全神贯注、眉头微蹙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的小姑娘,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感慨。
在这充满算计与阴谋的深宫里,能有这样一份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快乐,是多么的难得。
而她,愿意为了这份难得的纯真,在这漫长的冬日里,多陪她下一会儿这简单的五子棋。